北京社区工作者和核酸检测人员为居民提供上门服务
从2013年至今,蔡文一直在重庆做社工,她形容这份工作“只有不断学习培训,才能满足大家的需求”。
像蔡文这样的年轻社工已经越来越常见。在蔡文的同事中,30岁以下的社工约有一半。湖北省荆州市四叶草社会工作服务中心(以下简称四叶草)理事长卢文博也称,在他创办的机构里,只有一名80后,其余全是90后。
“在城市社区工作者中,35周岁以下的青年人占到35%。”7月26日,在民政部第三季度例行新闻发布会上,民政部基层政权建设和社区治理司司长陈越良介绍。
从业门槛高还是低
高考填报志愿时,蔡文的愿望是报一个“看起来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工作的(专业)”。她形容自己是老师眼中的中等生,“性格内向,让人记不住名字”。当时,她对社会工作也并不了解,只觉得这“肯定是全社会都需要的工作”。
1994年出生的贺梅是蔡文在禁毒机构的同事,2018年毕业时,她考过公务员和事业单位,但都没有成功,后来回重庆做社工。
“社工更注重实务经验。”蔡文说,2016年左右,她考了助理社会工作师,因为所学专业对口,自己又一直在从事社工工作,她很轻松就通过了考试。
“考证确实会是一些机构的从业门槛,但更重要的是社工的服务能力:是否有社工视角,同理心,共情能力?”作为四叶草的创立者和管理人,卢文博表示自己在招聘社工时,笔试和证书也并非必需,他会更看重对方是否具有做社工所需要的同理心和问题分析能力,其次是对方是否属于相关专业,比如社会工作、心理学等。
一天就是“一杯茶、一张报纸”?
说起社区工作者,很多人会想到“居委会大妈”。“一杯茶、一张报纸,方便照顾家。”这是晓月做社工之前听人说起的。
她是个80后,本科学的法学专业,曾做过人力资源,2018年生完孩子,晓月在母亲的建议下报考社工,在北京某社区成为一名“居委会大妈”。
晓月主要负责民政老龄、宣传和精神文明工作,组织活动和打扫卫生,每次活动来的都是大爷大妈,年轻人没时间,也不愿意参加。
这份工作挺符合晓月对社区工作者的最初印象。上下班时间弹性,请假也不扣钱,她还利用业余时间自学考取了助理社会工作师。直到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打破了这种工作节奏,社区成为疫情防控的前沿阵地。
晓月记得,那一年大年三十晚上9点多,孩子已经睡下,她忽然接到工作群的通知,要求到岗排查武汉来京人员。“当时大家心里其实是抵触的,打电话不接的居民,我们得挨家挨户敲门。”
“社工服务主要是人为导向,不可能完全朝九晚六。”在蔡文看来,这是社工服务和其他工作的区别,他们会根据服务对象的需求开展工作,有时会在晚上九点去家访,有时则要等到周六对方休息时才能上门。
在社区工作六年,单一的接触对象和工作内容也曾让她陷入倦怠期。直到目前,蔡文感到有些事她依然无法沟通。她记得刚开始工作两三个月时自己做老年服务,需上门统计孤寡老人情况。一位服务对象已经80岁,住在老旧小区,老人常年一个人在家,对她很警惕,不肯开门。蔡文就天天到老人家蹲点,好不容易进门做了访谈。但两个月后,蔡文突然接到老人的电话说,“小蔡,你写的访谈记录我撕了,我觉得你会把我的信息暴露出去。”
“那是我最伤心的事。”蔡文说。
做社工要有一颗大心脏
卢文博的一个服务对象起初也带着质疑的态度来联系他们。对方是一位当过兵的父亲,他女儿当时在念高一,喜欢玩手办。“爸爸经常骂自己的女儿,有时甚至会动手。”卢文博说,这位父亲习惯用军事化的方法对付孩子。而母亲是一名老师,也苦恼自己的孩子教不好,夫妻关系也紧张。
他告诉对方要学会和孩子沟通,至少不要动手。手办是孩子的爱好,家长应尝试去了解。“他带孩子去买。买的时候,他又会说这有什么好玩的,浪费时间。孩子会觉得你在欺骗我,只是为了迎合我。”卢文博说。
大概半年时间,卢文博密切关注这对父女,家访基本三天一次,有时一天去一次,女孩会对他们说些心里话,父亲也开始依赖他们。前不久,这位父亲还支持女儿和朋友出去旅游,“以前这是绝不可能的。”今年,他女儿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做社工的成就感,就来源于这些。”
在社工行业,男性几乎是一种“稀缺物种”。蔡文所在的禁毒机构共四五十人,只有两名男性,年龄都在40岁以上。
做了两年禁毒一线社工,贺梅换了至少五个搭档。“有人刚毕业,先将社工当跳板,找到下家就走了,也有人适应不了基层的服务工作,投身其他行业去了,也有人觉得上升空间不大,干一个月就离了职。”贺梅说。
在四叶草,员工最低到手月工资为4000元+(含五险一金),如果考取中级证书,会比初级证一个月工资多三到五百元,还有住宿补贴300元,年终奖最低有5000元左右。“这工资水平在荆州算比较高的。”卢文博说,但在机构,从一线社工,做到项目主管,再到项目总监,基本就已经到头了,“这个行业整体的上升空间还不够。”
谈起这份工作,卢文博表示“做久了会心累”,因为社工要接触的人和事太多,会不断吸收负能量。
“做社工,要有一颗大心脏。”作为管理层,贺梅每个月都会和一线社工定期谈心,疏导对方的负面情绪。
离“人才”的距离还很远
卢文博的妻子是一名大学老师,他时常回家和妻子讨论一些案例,“她现在还经常说想来做社工。”卢文博认为,作为工科生的妻子也认可社工,是对这一行业的支持。
他看好社工的职业前景,但也希望社会能对社工多一些认可,这个行业能多一些规范。“在经济发展不好的地区,社工的晋升仍是受限的。”卢文博再一次提到,社工很早就被纳入“六类人才”之一,但在现实中,社工离“人才”的距离还很远,“仅仅把它当作正当职业都还没有达到”。
蔡文如今做到了管理层,她没有考虑过编制问题,也不太在意。她打算一直做社工,如果工作再次出现瓶颈,她又会去挑战新的人群,“我认同社工整体的工作理念、技巧和氛围感,我也相信这一行业会越做越好。” (摘自《看天下》2022年第2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