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晓军在国图
直到单位要求进门必扫健康宝,80后顾晓军才不得不开始使用智能手机。然而,他很快便解锁了智能手机的“妙用”——读书。不过,顾晓军依然固执地坚持不碰社交软件,包括微信。“看书和学习都需要长时间的专注,微信随时有可能打断你,多浪费时间啊。”
顾晓军是中国国家图书馆(以下简称“国图”)的一名图书管理员,多年来,他得暇能在这安静的一隅做自己喜欢的事:学了十几种语言,读了许多中西方古典文献,“在自为的环境中任意畅游”。
2022年初,纪录片《但是还有书籍》第二季播出,其中讲述了顾晓军在国图的工作,以及他带有传奇色彩的学习故事。有人称他为国图“扫地僧”,寓意具有极高技艺却深藏不露,更多人则被他言谈举止中流露出来的温柔与平和所感染。
“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顾晓军的日常工作普通而琐碎,帮读者找需要的书,新书上架,整理书架,解答读者各种提问……但一有空闲,他就埋首于那本《游叙弗伦 申辩 克力同 斐多》,这是一本希英对照的柏拉图对话集,一边是古希腊语原文,一边是英语译文。
除了这本柏拉图对话集,顾晓军的桌上还有一本罗念生、水建馥编写的《古希腊语汉语词典》,原本深绿色的封面已被翻得发白,还有一本德语小说《荒凉屋》。这两本书是顾晓军自己的。他说:“古希腊语学累了,想换换脑子我就看这些书。”
2003年,顾晓军从首都师范大学历史系毕业,大学时就喜欢阅读历史文献的他,因为保研和考研的失利,有过一段短暂的迷茫期。但他对语言和中西方古典文化的爱从未止息。2009年1月,顾晓军来到国图,这里能接触到各类原典和学习资料,也有相对宽松、自在的环境。在国图的13年,工作之余他学习了十几种语言。他说:“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很满足。”
纪录片播出后,顾晓军在网上“热”了起来,但他的生活与阅读一如既往。他不喜欢“网红”的感觉,更不喜欢被贴上这样那样的标签。
“学语言真的很开心”
纪录片中有一个细节打动了无数人。
“当一个民族沦为奴隶时,只要好好保存了自己的语言,就如同掌握了开启监狱的钥匙……”这是都德《最后一课》中的一段话。顾晓军在镜头前用法语朗读了这段话后,没能抑制住自己的感情,流下了泪水。时隔一年,谈起自己在镜头前的情绪失控,顾晓军也说不清楚自己当时为何潸然泪下,“也许这就是对语言的感情吧”。
在国图,顾晓军自学了多种语言,从相对常见的德语、法语、俄语、意大利语、日语、韩语,到被顾晓军形容为“有些野路子”的波斯语、印地语、阿拉伯语,再到格外小众的梵文、拉丁语、古希腊语。
“文字有一种美。”顾晓军笃定地说,“对我来说,学语言、阅读原典真的很开心。”
目前顾晓军投入时间最多的是古希腊语,他学习这门深奥且小众的语言,契机很有意思。“我当时正在学拉丁语,因为我特喜欢古罗马政治家西塞罗,他的作品是拉丁语的典范。据说那时很多人都写过西塞罗的传记,但流传到今天的就只剩下一篇了。”
这篇唯一的《西塞罗传》是古罗马传记作家普罗塔克用古希腊语写的,如今已翻译成中文出版,收入《希腊罗马名人传》中。但顾晓军想看原典。
“我当时很郁闷,因为这篇西塞罗的传记不是用拉丁语写的。西塞罗自己的作品是拉丁语的典范啊,可他的传记却是用古希腊语写的。但也没办法,我还是认真把它看下来了,也从那时开始,我就转向古希腊语了。”顾晓军回忆道。
诗与远方
在顾晓军眼里,图书馆就是诗和远方。“诗是一种理想中的状态,是一种形而上的东西,而远方是现实中的远方。图书馆有书,你精神上无法超越的,可以通过书看看人家是怎么超越的。你空间上到不了的地方,你也可以找本书看看,从书中有所获得。”
要把读者带向诗和远方,对于顾晓军这样的国图人来说,所做的通常是一些非常基础、琐碎的工作。但顾晓军能做的,似乎又更多一些。曾有读者专程来国图感谢顾晓军,感谢他给自己的“指点和激励”,让自己通过了一门考试,这一幕正好被《但是还有书籍》第二季记录下来。
这位读者是一名中医,2019年准备博士考试时,常常来国图复习。对当时的他来说,专业英语是考博最大的拦路虎。有一天清场时,顾晓军上前跟他聊了聊。他没想到这样简单的交流能带给那位读者帮助,更没想到他会特意来国图感谢。
对顾晓军来说,“平时跟读者交流也好,在图书馆的各种工作也好,归根结底是什么?就是要做到让每个读者都有其书。” (摘自4月21日《新华每日电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