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陪诊员和他的客户们

作家文摘 2022年07月15日 ·赵安琪·

马建在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陪诊

  刘晶60多岁的父亲突发心梗,面积达到95%以上,老家山西侯马的医院不敢冒险手术,只能转诊到大医院。刘晶和丈夫又因为新冠肺炎疫情被封在了小区无法陪同。最后,他们找到了马建,一位北京的陪诊员。

  曲折求医路上的一条捷径

  这次陪诊是从北京西站开始的。刘晶的父亲只能依靠轮椅出行,陪他一起到北京的另外两位家人也都60多岁了。马建必须到火车站接他们,给他们安排好方便的酒店,带他们做好入院需要的核酸检测,还要告诉他们附近的超市饭馆在哪里,再把病人送到安贞医院急诊住院。

  2020年,“社群健康助理员”作为一个新职业,被正式写入职业分类。而在很久之前,就有一群人为患者提供预约挂号、缴费、取药、办理住院手续等服务。漫长和烦琐的就医过程中,陪诊员并不是十分重要的一环。但是很多人相信,他们是曲折的跨省求医路上的一条捷径。网上挂号没有普及的年代,马建帮客户熬夜排队挂号;如今,他在北京完成不需要本人到场的检查和前期工作。甚至,当患者本人无法来北京时,马建还会在医院门诊,让患者和医生直接电话或者视频对接。

  前几天,马建陪诊过一位来自天津的嗜铬细胞瘤患者,老人急需手术,且手术前必须服用α受体阻滞剂,并且要在各个科室来回奔波会诊。老人自己走完这个流程可能要两周,且进出京津两地需要频繁的核酸检测。而这些复杂的前期准备就由马建代为完成。他也遇到过一个云南三岁的孩子意外跌倒后发生了颅脑损伤,在当地的医院头颅CT显示脑部积水严重,医院的方案是需要开颅减压。家长害怕风险,就挂了一个北京大学第一医院的号让马建代问诊。专家读片后,认为保守治疗也完全可以有效解决患儿的问题。家长也就放心地选择了保守治疗,最后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陪诊员火了之后,很多人只是跟风在网上拍视频、卖课,真正去干陪诊员的人没有太多变化。新冠肺炎疫情以来,医院的单子马建都快接不过来了。在他的网络店铺中,跑腿陪诊这项的购买数量超过1万份,月销量大于1000。

  救命的稻草

  2013年,马建的一位朋友需要在北京看病,马建替他在现场排队挂号。当时马建正好从前一个工作离职,帮朋友挂号这件事启发了他,“外地来北京办事儿的人肯定特别多,各方面的都有”。他开始在北京做跑腿代办,一开始什么活儿都接。陪诊方面主要是为复诊患者代开药。新冠肺炎疫情之后,医院的单子变多了,这两年他还组建了陪诊团队,基本只在忙医院陪诊的工作。

  马建的不少客户都是病情危急、行动不便的患者,甚至有的客户在治疗过程中病危、死亡,在排队缴费取药时,他也会偶尔垫付上千元费用,这比陪诊服务费用都高出不少;而客户也需要把社保卡、身份证等有效证件和病例等隐私信息寄送给陪诊员。从业9年来,马建还没有遇到过与客户关系紧张和遭遇官司的情况。一些其他城市的陪诊公司也会找到北京的陪诊员——如果有当地的患者需要来北京,他们就需要和北京的陪诊员建立合作。

  还有一些亟待进京进行复查和化疗的癌症患者也不得不求助陪诊。何英珍就是因为这个联系上马建的。她一直在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住院化疗,年初出院后需要定期来医院复诊开药。5月北京新冠肺炎疫情严重,住在石家庄的何英珍一直无法进京,而她的化疗方案中一种最新的抗癌药物在当地很难买到。如果中断治疗,等待何英珍的是肿瘤的复发。程寒梅也是新冠肺炎疫情期间联系上马建的客户。2020年下半年,程寒梅从北京搬到燕郊生活。从今年3月开始,燕郊和北京接连发生新冠肺炎疫情。解封之后,原来一直带她看病的燕郊朋友却没有办法进京了,她在网上找到了马建,到检查站接她到北京的医院看病。

  新冠肺炎疫情之后,陪诊员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王悠洁的孩子是一名罕见病患者,住在浙江南浔的她每个月带着孩子去上海的医院看病。在全国,治疗这种罕见病的专家只有两位,一位在上海,另一位在北京。然而4月上海新冠肺炎疫情,城市被封医院进不去,北京还能正常接诊,她不得不挂了北京的号。在买好前往北京的机票到达杭州萧山机场的时候,王悠洁和家人的北京健康宝突然出现弹窗不能登机,去不了北京,王悠洁的哥哥帮她联系到了陪诊员马建。王悠洁给马建发了几十页的电子资料扫描件,通过马建的电话和北京的医生交流。

  王悠洁称之前没有听过陪诊员这个工作。和她一样,刘晶也是因为父亲的病才第一次接触陪诊员,当时感觉“一下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文中除马建外,均为化名)

  (摘自6月22日《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