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蔷:1980年代的琥珀

作家文摘 2022年07月15日

  站在《乘风破浪》舞台上,她对那英说“叫我张蔷就行,蔷蔷,蔷子,都可以”。典型的一个北京大妞——张蔷身边的人都这么说,虽然她1967年出生,已经55岁。张蔷意外成了一颗时代的琥珀,在外面的世界已然巨变的今天,仍然完好地保存着20世纪80年代的独特光泽。

  迪斯科女孩

  张蔷平顺的头发被两个大夹子夹在耳后,演出时的爆炸头都是假发,她准备了好几顶,长短不一,颜色各异。如今,她热爱的这个发型不再需要折腾自己真正的头发了,不像1985年,在那个烫发还只能去“四联”,甚至需要介绍信的年代,她的妈妈担纲了发型师的角色。

  在她第一张专辑《东京之夜》的封面上,张蔷顶着爆炸头,身穿印着英文的大红色卫衣,戴同色发带,专辑选曲大部分由她自己完成,翻唱当时海外最流行的英文、日文歌曲。无论封面装束还是音乐内容,在当时的背景下,简直不可思议。多年之后,张蔷说,这恐怕要归功于她成长的环境。

  张蔷从小住在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大院儿,跟着在新影乐团担任小提琴手的妈妈跑来跑去。新影乐团要为各类电影、电视、纪录片、专题片录音,乐团里常有国外唱片作内部资料,张蔷的母亲会把最新的音乐翻录,这些与当时国内音乐大相径庭的歌曲是张蔷最早的音乐启蒙。

  张蔷认识的一些朋友开始带她去北京展览馆、北京饭店、外交公寓等地举办的公开舞会,那里聚集着北京最时髦的年轻人和所谓“外宾”,无论哪种舞会,基本都是迪斯科。从小跟着妈妈学小提琴,又有一把独特的好嗓子,张蔷中学时代就决定了自己的人生方向——当歌手,而且要当迪斯科歌手。

  1985年,张蔷妈妈上音乐学院时的老同学听说张蔷歌唱得好,介绍说,云南音像出版社正四处找人,想录一些年轻人喜欢听的歌,让张蔷去试试。录第一张专辑《东京之夜》,云南音像出版社给了她1400块钱。因为觉得她唱得好,商量好再多录一张,两张一共给了9000块钱。那时,中国人的月工资还是两位数。

  与录音机的普及几乎同步,张蔷的专辑席卷了全中国。《东京之夜》卖到了250万张,之后张蔷马不停蹄又发行了《害羞的女孩》《星期六》等专辑,光《害羞的女孩》单张销售量就达到420万张。

  张蔷歌里直白的快乐和忧伤,是个人细小而有温度的情感。她声音中的自由奔放,与同时代一样流行的邓丽君又不相同,迪斯科不是耳朵的音乐,某种程度,它属于身体。

  1986年美国《时代周刊》采访了她,将她评为全球最受欢迎歌手的第三名,排名第四的是邓丽君。张蔷是第一个被《时代周刊》报道的中国大陆艺人。

  “别再问我什么是迪斯科”

  张蔷留学回国后,尝试过复出,20世纪90年代,她接收到外界的信号——时代变了,迪斯科不再流行,她录了《弯弯的月亮》,但她马上发现自己跑偏了,没有了迪斯科,她就不再快乐。于是,张蔷选择回归家庭,结婚、离婚、再婚,幸运的是,两段婚姻都能让她衣食无忧,她仍然“很轴”地怀抱着自己的迪斯科音乐梦想,嗓子实在痒痒了,就自费租录音棚,进去录几段。

  在张蔷蛰伏的那段日子,其实迪斯科并没有消失,而是随着商业的发展以蹦迪和迪厅的形式变成了大众娱乐。从2010年前后,迪斯科作为复古美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再次回归大众视野。全国主要城市里,迪斯科再度流行了起来。

  当年轻人重燃起对迪斯科的热情,摩登天空与张蔷签约,由新裤子乐队的彭磊和庞宽担任制作人,于2013年推出专辑《别再问我什么是迪斯科》,张蔷又收获了一批年轻乐迷,这让张蔷的每次巡演纷纷爆满,也使那些最热门的综艺节目看到她的价值。

  张蔷的工作接洽基本都交给了丈夫兼经纪人咸国坤,其他事情她自己不太操心,除了工作就在家看孩子做饭。张蔷觉得自己命挺好,只是追求个人热爱的东西,时代居然一直需要她。她对自己生活的愿望特别简单,就是“到了80岁,还能唱起来,扭起来”。

  (摘自《中国新闻周刊》2022年第24期 李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