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越来越多的流行音乐开启了方言模式。
魅力:每种方言都有性格
在综艺节目《乐队的夏天》的31支乐队里,有这么两支乐队格外出挑——一个是“莫欺少年穷”的九连真人,还有一个是张口一股肉夹馍凉皮味儿的黑撒乐队。作为方言乐队,他们在PK时分别演唱了客家话版的《凡人歌》和西安话版的《山丘》,虽一南一北,一张一弛,但同样震撼人心。
的确,音乐为方言带来律动,而方言为音乐注入灵魂。每种方言都有自己的性格,有的庄重大方,有的泼辣伶俐,也有的柔和委婉。
比如,西南官话是使用人口最多、分布区域最广的汉语分支之一。从成都到重庆,从云南到贵州,方言皆有变化却大同小异。而在这些山川灵秀的地方,人们用方言把最震撼的情感用最平淡、最浅白的方式表达出来。莫西子诗的《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中有这么一句:“我们只是打了个照面,这颗心就稀巴烂,这个世界就整个奔溃。”“稀巴烂”在西南官话中非常常用,就是非常稀烂的意思。
传唱度最高的川渝方言里则有大量的叠字词、句末语气词,比如衣湿乐队的《打群架》里第一句歌词“水东门的坎坎儿上,夜市的摊摊儿旁”,既幽默有趣又朗朗上口。当谢帝唱出那句“老子明天不上班!爽翻,巴适的板!”全国人都想叫他一声“兄弟伙”。所以有人说,当川渝方言碰上了说唱,就像是龙门阵摆上了麻辣火锅,火辣热闹加倍。
当东北话碰上了摇滚又会是什么味儿?成立于1999年的二手玫瑰乐队,用了20年时间,把东北二人转和摇滚结合起来,唱入了骨髓,占据了方言摇滚王位20年。“幸福像在天上磨磨唧唧不下凡,花花绿绿的危险时刻就在你身边儿。”唢呐声一响,观众仿佛能看见在黑土地上蹦蹦跳跳的二人转艺术家,看见挂在房檐上的一串串鲜艳的红辣椒。
有一些词汇只有方言才能表达出那种鲜活。比如,苏阳《贤良》中“你是世上的奇女子呀,我就是那地上的拉拉缨呦”。“拉拉缨”是西北黄土地上倔强生长的不起眼的野草,如果把“拉拉缨”换成“穷小子”,就索然失味了。
“恰得亏,霸得蛮,是长沙态度,湘楚的文艺复兴等我们来做。”一曲《长沙策长沙》,湘江边上的说唱团体C-BLOCK把长沙方言歌唱出了凶巴巴的江湖气。
动人:属于地域的情感
方言歌为什么动人?有人说,用方言来讲故事,就像听老乡在叙旧。很多歌,要用方言才能唱出那种味道。
比如,《浪子回头》里唱的“请你要体谅我,我酒量不好卖给我冲康”,在闽南语中,“卖给我冲康”就是不要给我捣乱了的意思。当这一句歌词唱出来,那种三五朋友喝到八分醉互相逗趣的场景就浮现了出来。
湖南常德的童谣《马马嘟嘟骑》,是当地小孩子都会唱的歌谣,两个来自常德的女生组成的年轻乐队在《乐队的夏天》改编了这首民谣,融化了所有观众的心。“马马嘟嘟骑,骑到那嘎嘎去,嘎嘎不杀鸡呀,娃娃我要回去,嘎嘎不杀鹅呀,娃娃我要过河……”“嘎嘎”在常德话里是外婆的意思,音乐一响起,多少人想起了那些个夏日午后,躺在外婆家的竹摇椅上,摇啊摇啊,以为这样就是一辈子。
在西安,“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黑撒”,一支乐队,变成了一个城市的文化符号般的存在。黑撒乐队的特色是使用陕西方言进行说唱,他们扎根在西安,用西安话唱西安,从城市变迁唱到美食,从西安女娃唱到德福巷的酒鬼,用方言唱出了一部城市人文纪录片。
当你开始播放一首方言歌,就会像是打开了一个宝盒,那里面有我们热腾腾的生活。 (摘自《文史博览·人物》2022年9月下 玫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