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军空军战斗英雄王海

王海和加布里埃尔

　　别开生面的汇报

　　1985年，空军报社和外场部联合开展“机务评奖”活动。此项工作空军报社由一处负责，我是副处长，直接承担。春天，我和本处杨编辑、外场部阮助理组成三人工作组，到部队调研和参加完广州一个会议后，向空军首长作一次专题汇报。当时，王海已经由广州军区空军司令员调任空军副司令员，分管机务工作，他人又正好在广州。这样，我们的汇报，就在广空招待所内进行。

　　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会议室，放着一排半圆形沙发。花白头发的王海身材魁梧，精神矍铄，步履矫健，声若洪钟。他率先在中间的沙发上坐定，我们三个则在他周围落座，由我开始向他汇报。

　　王海是个和蔼可亲、非常有趣的人，他一开始坐在沙发上认真听取汇报，听着听着，就站起来了，在房间里背着手来回走动。我以为他有什么事，就停下汇报，等候他发话。只见他用手指指我：“说，你说你的。”于是，我继续按原来思路汇报，他继续来回在房间中踱步。其间他来了灵感或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就突然停到我面前，用手点划着说几句，然后示意我继续汇报，他则继续踱步。我们的汇报，渐渐变得轻松活泼起来，中间那两位同志随时随地插话，间或有爽朗的笑声。最后，他表示都同意我们的汇报。

　　这是一次别开生面的汇报，两个来小时，虽然不像给其他首长汇报工作那样气氛严肃正规，但却感觉亲切自然，该解决的问题也都得以解决了。这是我唯一一次向他当面汇报工作，多年过去，一直印象不减。

　　实事求是的人格魅力

　　王海的个性气质，在他与外国人打交道过程中也有自然流露。1984年7月，他跟随国防部长张爱萍应邀访美。当张爱萍介绍到他时，美空军参谋长、四星上将加布里埃尔惊奇而又激动地走上前去：“你就是那位朝鲜战场上的王海？我当年在朝鲜就是在一次空战中被你打下来的。”王海跟他热烈握手，同时对他说：“如果你们再进攻我们，我们还要把你们打下来！”张爱萍圆场说：“真是不打不相识呀！”1987年4月，王海担任空军司令员后，再次应邀率团访美，还专门看望了已经卸任的加布里埃尔。

　　那几年，王海和加布里埃尔有张一起交谈的合影，广为流传，而王海击落加布里埃尔的说法，也在国内不胫而走。对此，我曾有过狐疑，和一位搞摄影的同志交换过意见，认为写照片说明词还是应当加个“们”字，但是形不成共识。

　　想不到多年之后，王海在他的自传体回忆录《我的战斗生涯》一书中，坦坦荡荡地写到了这件事。他说：“这里我要说明一下，加布里埃尔说，‘我就是在一次空战被你打下来的’，这句话在翻译过程中可能有误，把‘被你们打下来的’译成了‘被你打下来的’。因为，在机群空战中，加布里埃尔不可能确切地知道是我把他打下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打掉了他，反正是我方空军把他打下来的，这是肯定的。”不居功，不自诩，不夸大，这就是王海的人格魅力。

　　杨尚昆的鼓励

　　王海写回忆录，出于时任国家主席、中央军委副主席杨尚昆的动员。杨尚昆对他说：“将来有时间，把你的经历写一写，留给年轻人看，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王海说：“没什么好写的，比起前辈来差得远了。”杨尚昆听了，很认真地说：“嗳，不能这么说。你从一个青年学生当了人民空军的飞行员，抗美援朝中打了不少仗，当了空军英雄，又在空军各级领导岗位上工作那么多年，最后当了空军司令员，授予上将军衔，你对空军建设做出了贡献，怎么能说没什么好写的呢？把你的经历写出来，不是为你自己树碑立传，而是为了教育后代。人们可以从你的经历中了解历史，懂得今天的一切来之不易。”王海听进去了，于是离休后开始写回忆录，前前后后写了五年，才得以完成。

　　王海回忆录《我的战斗生涯》2000年2月出版后，我买回拜读。令我喜出望外的是，后来，王海司令员亲笔题款签名，将他的大作赠送了我一本。

　　2020年8月2日，王海老司令员在京逝世，享年94岁。（摘自《党史博览》2022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