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来愈喜欢宅在钢筋水泥搭建的格格里,一个人,安静无比。即使将音乐开到最大,内心也是无比安静。北眺,巨大的市政公园一年四季只有两种景色:肃杀或绿浪滚滚。南望,永远是高楼林立,唯一变化的,是大片起吊机的突然出现或突然消失。这无关紧要,独自待在安全与安静的家里,看书、听音乐,甚至发呆,都很好。
不喜欢出门,害怕碰到桥塌、地陷;害怕哪天身体不适没有让座,会被人打耳光;害怕那些来往如织的飞车和行人,虽说有斑马线和红绿灯,但他们往往熟视无睹;害怕一大早小区大门被黑车堵得只剩一条缝,还不敢有任何的抱怨……
还是家里清静,如果有吃有喝,抽水马桶顺畅,宅在家里有啥不好,起码,能保护我脆弱的心脏。
愈来愈怕风,窗外的风似乎充满了邪性,尤其是在漆黑的夜晚,在我不知不觉的睡梦里。
床就在窗下不远处,身体强壮时,每晚开窗睡觉,通风凉爽,没有什么不适。然而,不知从哪天起,身体变得弱不禁风了,动辄难受。浓重的鼻音让我分不清是感冒还是鼻炎。有时,喷嚏山响,涕泪交流。再到晚上,只得把窗户留条缝,或用厚重的窗帘遮挡。但风将窗帘鼓鼓吹起,巨大的忽闪声让我难以入睡。再往后,索性关窗而眠,既少了杂音侵吵,也不再惧怕风的邪性。如此,便一夜平安。
是我变了,还是风中衍生出了太多无法把握的介子?我不清楚。但是我明白,在我睡觉的时候,我要将风挡在窗外。
我刮了一个光头,锃亮,引来诸多探寻的目光。那天,当我坐在机关理发室的转椅上,说出我深思熟虑的想法时,理发员好心地提醒我;领导同意吗?我笑而不答,扭头看电视里美国好奇号探测器飞上火星的报道。理发员怔了一下,终于动手了。
初秋时节,走在北京宽阔的街道上,一阵风吹过,后脑勺一片凉爽。这是多么惬意的享受呀!我想,生活就应该呈现出更多的本真,连最后的这一丝掩饰也显得多余。
头发少的时候,理发员每次都要问,要留长吗?我每次都反问,知道欲盖弥彰吗?况且,头发也白了不少,还得想法焗油染黑,看上去美且年轻。但是谁又认真地想过那后遗症呢?天长日久,谁又知道那后遗症的危害程度?明明知道那是一个恐怖的陷阱,为什么还要漫不经心地往下跳呢?毕竟,外表的美没有生命重要。干脆,剃光了事。
从此,不用担心再失去什么,心中,顿时也放下了许多。哦,其实光头也是一种很酷的发型。
(摘自《影子灯》,中国言实出版社2022年8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