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在住所下面的咖啡馆,店员给我一张纸卡片:“喝五杯,可以免费一杯。”我认识到自己作为一个消费者,已经获得了某种认可。在哥伦比亚大学校内一家咖啡馆,我也获得了同样的待遇。那里的店员都由哥大的学生兼职,一共有六七个,但是现在我也不用再点单,他们会大声说:“先生,你的拿铁。”
这没什么神秘的,因为我已经固定在这两家咖啡馆活动了——喝咖啡、看书或者写作,而且,每次我都点同样的咖啡。这种“有意的重复”,让店员获得了印象。尽管因为语言障碍,我和他们没有深入的交流,但是也逐渐生出一种默契。
我在纽约的咖啡探索,是从星巴克开始的。人生地不熟的话,打开手机地图找最近的星巴克,不会失望。
认真地回忆,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去星巴克了。这和过去几年我在成都的“咖啡生活”完全一致,我曾在19家星巴克写过文章,突然有一天就再也不去了,开始转战独立咖啡,后来更是发展到自己做手冲咖啡。
在曼哈顿的访学只有一年,现在我已经过渡到“独立咖啡”阶段。在哥大周边一公里,有50-100家咖啡馆,我去过十几家。最终,我固定在两家。如果不去学校,我就在一街之隔的Plowshares;如果去学校,就是Joe's,这其实是一家连锁店,但是因为在普利策奖办公室隔壁,而获得了我的青睐。
纽约是一个特别的地方,它是“世界都市”,而不仅仅是一个“美国城市”。在纽约,曼哈顿又可能是特别的。曼哈顿的咖啡馆,店面总是很小,因为这里房租很贵。这里的咖啡一点都不讲究,就是经典的几种——美式、卡布奇诺、拿铁、意式浓缩,我还没有听见有人点过别的品种。
在成都,咖啡价目表已经让人眼花缭乱,光是拿铁就可能有十几种。生椰拿铁自不必说,像花椒拿铁这样的,外地人简直无法理解。在曼哈顿,拿铁只有一种,区别只是牛奶的多少,你甚至可以自己往里面添加牛奶。这里用来制作拿铁的牛奶,就是超市中那种大塑料桶装的。
Plowshares是一家很小的咖啡馆,只有十几平方米。进玻璃门后,右手边是一个大玻璃窗,那里有一排高脚凳,三个座位。里面有三张小桌子,每张桌子有两个座位。吧台对面有一张长凳,可以坐三个人。这样,室内可以挤12个人。如果天气好,室外也可以摆两张桌子。
店员一共四人,一位男士、三个姑娘,这样即便是周末也可以轮班。我观察到,一整天里来到咖啡馆的,可能有一两百人。有些人坐在店里聊天,更多的是买一杯咖啡带走。在店里,有像我这样使用电脑工作的,也有安静地拿着纸质书阅读的顾客。看到他们,我有一点惭愧,作为一个开书店的,我却在读电子书。
曼哈顿的咖啡,价格几乎都是相同的,一杯拿铁在五美元上下(另外加小费)。对美国人来说,这应该是极低的价格,所以尽管这里也有外卖平台,却没有人通过外卖来买咖啡——送货费比咖啡还贵。大多数人都会在一天的某个时段来到咖啡馆,喝下属于自己的一杯咖啡。人们来到咖啡馆,并不是为了咖啡因,而是为了获得一种内在节奏。
(摘自《新周刊》2024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