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的同学会,数十年的老同学到得七七八八了,召集人老麦突然问,“同志们”来了吗?
“同志们”?我不禁纳闷了,便问老麦,谁呀?老麦抿嘴一笑,上次同学会你没来,同学们送老童一个雅号,称他为“同志们”啦。
老童?老童本名叫志文。在校时学习成绩不错,为人处事中规中矩。走出校门后,他在县水利局上班,十多年后当了局长,口碑还好,两年前退休了。为啥同学们叫他“同志们”?
老麦笑道,我与老童在县城工作,同住一个小区同栋楼,又在同一层。巧的是,我老伴与老童的老伴也是同事。老童老伴常跟我老伴叨咕,说老童熬了好长时间,才适应了退休生活,可是总爱把“同志们”挂在嘴边。在家里和家人说话,也常说“同志们”。他老伴说了他好几回,他总是呵呵一笑说,称家人为同志,说明咱一家子情深意浓呀。
有一回,老童老伴的几位闺蜜来家里玩,老伴提醒他,到时别说“同志们”了。他鸡啄米似的点头。可在闲聊时,又是“同志们”不离口,弄得几位闺蜜一愣一愣的,后又嘻笑不止。他打哈哈道,习惯了,总觉着说同志们亲切些。他老伴当面数落他,总是口不离“同志们”,别人不说你老打“官腔”才怪呢!事后,一传十,十传百,镇里好些人都把老童爱说“同志们”作为谈资。上次同学会,老童在饭桌上几杯酒下肚,一口一个“同志们”,弄得一帮老同学笑声不断。老童却淡定地说,同学加同志,岂不更有意味?
年纪最大的老皮揶揄道,对对对,你不如就叫“同志们”吧。后来,一帮老同学果真叫童志文为“同志们”了。
这次同学会半个月后,老童在老家滨海镇为儿子办婚宴,请了老麦和我等几位老同学。那天中午,步入婚宴大厅,老麦跟我半开玩笑地说,没准等会儿老童致词时还会说“同志们”。我笑了笑说,不会吧。
没想到,婚宴开始由老童致词时,老童望了一眼大厅里数十位既熟悉又热情的宾客,想起儿子终于事业有成,且大龄完婚,心情一激动,一张口,又是“同志们”……身边的老麦跟我悄声说,你听听……我禁不住双手捧腹,满大厅笑声四起……老童猛一怔,匆忙改口道:各位亲朋好友……
婚宴结束,老童和老伴回乡下住几天。老童下午回到村里,路过村委会,听见麻将声声,不禁想到前些年新建一条高速公路经过村里,征用大片土地,每户村民分得上百万元补偿款,此后村干部和不少村民沉迷于打麻将,便进去看个究竟。果然,大厅里四五张麻将台正嘁里咔啦厮杀得正欢。
老童轻喊一声“同志们”。好久以来听惯了“老板”“哥们”的称呼,董村长和几位村干部猛一听久违的“同志们”,都嘿嘿直乐,跟老童打起了哈哈:“老局长回来啦。”董村长站起身:“来吧,跟同志们乐和一下?”老童笑了笑,你们玩吧。董村长和村干部们又都忍俊不禁。
六月天说变就变。没想到,当晚,又是打雷又是下大雨,而且接连下了两天。第三天早上,雨终于停了。在职时兼任过县三防指挥部副总指挥的老童,打算出门。老伴问,去哪?老童说,下了两天大雨,很可能山洪暴发,村里那条大河河堤几年前县上拨专款维修过,不知情况怎样了。老伴劝道,都退了,别瞎操心了。习惯了,回来了,顺便去看一下。老童说完,便向几里地外的大河走去。上堤一看,不好!果真山洪爆发,大河水位已临警界线,河水仍在暴涨,险情在前,刻不容缓。
事不宜迟!老童迅速打通董村长手机,找到村委会,见董村长和几位村干部又在开台,便说了河堤险情。董村长说,老局长,大河河堤维修后已经受了好几年洪水考验,没事。
老童心一揪:“同志们,绝不可大意呀!我刚才上堤查看过,大河河堤有些地方已出现滲漏,如不及时处理,一旦出现缺口,随时可能决堤。这事我见得多了,你们都是党员,必须立马动员村民带齐工具上堤,快呀!同志们!”董村长等几位村干部仿佛像突然被唤醒似的,麻将牌一推,迅速起身……
转眼间,董村长和几位村干部领着一支长长的队伍,带着木板、沙包等工具,紧跟着老童箭一般地向河边奔去。
当抢险队伍赶到河堤上时,河堤已出现了两处小缺口。老童大喊一声:“同志们!上!”说完,带头扛起一个沙包扑向一个缺口。村干部和村民们有的抬木板,有的扛沙包,快速地分头向两个缺口冲了上去。经过近两个小时的鏖战,河堤上的险情终于排除,大河安全了。
几天后,老童和老伴返回县城时,董村长送出村口。他紧紧握住老童的双手,一脸真诚地说,常回来看看“同志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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