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隆和外公丁善德
见到余隆,是在2024上海夏季音乐节(MISA)收官音乐会的走台现场。这个7月,余隆刚刚度过60岁生日。
除上海交响乐团音乐总监,余隆身上标签还有很多,但核心的指向都是同一:他的艺术人生推动了中国古典音乐事业的纵深发展。但余隆却只是自省:“我这个人要说有什么优点,或者说最大的优点,那就是本真。”
侠 义
马友友对余隆有一段生动的形容:“余隆是将军,也是诗人。他有将军的高度和远见,也有诗人的情怀……”英雄主义,是余隆身上绕不开的印记。
所以,今季的MISA收官以音乐会《武侠》致敬金庸百年,该是藏有余隆的一点点小“私心”。“金庸先生凭着无与伦比的想象力、创造力、艺术表现力,建构了另一个维度的世界。先生深深影响了我。”余隆翻遍金庸的所有小说,心中未分排名,“从《书剑恩仇录》到《射雕英雄传》,每一本都很绝,都有自己的表达。而且人在不同的阶段,会有不同的感受。”
当然,余隆并不止是臆想那个刀光剑影的江湖。他自然地作出连接,武术与艺术是相通的。“这两者,都需要精进。只有不停地精进自己的本领,才可能电光石火,一朝顿悟。然后,一个新世界被打开,然后,一剑封喉。”
这样的表述,很“余隆”。手中的乐器,便是武器。为了这台特别的音乐会,余隆很早就开始筹谋。由余隆创意,上海交响乐团、成都交响乐团和杭州爱乐乐团联合委约,95后青年作曲家梁皓一的作品《武侠——为纪念金庸百年诞辰而作》在MISA完成首秀。
余隆不否认自己有些大开大合的性子在身上。比如,这性子带到舞台上,他激情澎湃,内心的灼热似乎也让指挥棒下的经典,平添几分感染。比如,这性子来到生活里,他有些气性,却并不乱发脾气。
答 案
余隆生长于上海,留学柏林,后又长居北京。“上海是故乡,生于斯,长于斯,地道的上海菜总是欢喜的。”而在德国多年,让余隆养成严密的逻辑思维能力。回到首都,北方的广袤又开阔了他的胸襟。
一路走来,余隆都是寻找答案的人。上世纪90年代初,余隆学成归国成为中央歌剧院的常任指挥。出身上海音乐世家,青年时代又在艺术气息浓郁的柏林度过,敏锐如余隆,几乎立即感受到当年北京古典音乐文化的相对平淡,以及这种平淡背后隐藏的巨大潜能与可能。1992年1月1日,余隆指挥中央歌剧院首次上演“北京新年音乐会”,如今新年音乐会早已深入人心。再后来,便是里程碑式的城市音乐节了。多少人,在北京国际音乐节上,第一次观看歌剧?又有多少人,在北京国际音乐节上,第一次聆听世界知名乐团?这些第一次,都是余隆带来的。
每一场演出、每一场大师讲座、每一次公益活动,如何宣传,如何售票,如何寻找赞助商……他不停寻找答案。当这些问题被他一一解答,音乐节的品牌擦亮了,如期而至的,是余隆树起的行业标杆。2003年与2009年他分别接掌广州交响乐团与上海交响乐团,成为北上广三支乐团的共同掌门人。
圈中人对余隆的敬服,还在于作为一名指挥家的追求卓越。他指挥过美国“五大”乐团里的四支,他游刃有余的江湖,版图是全世界。
传 递
提起余隆,绕不开他的外公丁善德。丁善德创作了《长征组曲》等一大批优秀作品,是中国著名的音乐家、作曲家。余隆自幼跟着外公学习音乐。“知是非、明道理”是老人的教导,也让余隆守住了自己的心。后来在上音,他遇到了著名音乐家教育家黄晓同,看到了师道尊严。再往后,德国柏林高等艺术大学的老师、歌剧指挥家鲁宾斯坦,则让他感受到一位优秀导师的另一种魅力。耳濡目染,经年之后,余隆便也成了如他们一样的人。“我的老师是这么做的,我也要完成这样的接力。”
林瑞沣是00后小提琴演奏家,余隆第一次见他时便发问:“你的职业规划是什么?”口气甚至有些咄咄逼人。林瑞沣一直都记得余隆眼中的那份急切,仿佛自己是他的孩子。这些年,几乎每个与余隆打过交道的年轻人都会感受到这位前辈的善意与苦心。
“我们完成了上一代人的许多愿望和梦想,而如今的晚辈也会走得更远,这就是薪火相传。”余隆一直说自己只是一个传递火炬的人。他要完成自己的传递,无愧无憾。“我不暗示,也不展示。只是听从自己的心。”这就是余隆的本真。 (摘自7月21日《新民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