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剥猪猡”的包天笑

作家文摘 2025年10月10日

  当票赎回被抢衣物

  1906年,包天笑(1876-1973,见图)被上海《时报》高薪聘为主笔。他除了完成自撰稿件外,还负责校对第二天出版的报纸大样,因此每天回家都要到午夜两三点钟以后。从报馆所在望平街到他家居住的爱而近路(今安庆路),必须经过一条唐家弄路。这条路狭窄僻静,没有路灯,因此成了抢劫案的多发地段。

  某夜,包天笑像往常一样走出报馆,跨上一直在路边等候的黄包车,相识的车夫轻车熟路拉着他就往家跑。行进到唐家弄路中段,突然从旁边的弄堂里蹿出两个持枪的男子,车夫立刻抱头蹲在旁边。包天笑只得下车,被抢匪用手枪抵住额头。来人一声低吼:“想活命的识相点!”便动手去脱包天笑身上的皮大衣。衣物到手,两人立刻逃离现场。这就是沪人俗称的“剥猪猡”。

  包天笑命车夫拉他到离唐家弄路最近的巡捕房报案。一个中年探长轻描淡写道:“这种案子太多了,每天晚上都有报案的,平均不少于五起。”转身却盘问起车夫来:“你认识那两个人吗?”车夫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回答,包天笑见状忙为车夫分辩:“不会的,他的车常停在我们报馆门口,跟我很熟的。”探长冷笑一声,说:“你们文化人不一定清楚江湖上的黑幕。那些‘剥猪猡’的抢匪与车夫多半是连裆模子(沪语:一起坑蒙拐骗的人),老早就串通好了。”

  回到家后,包天笑辗转难眠,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何不就地取材,现炒现卖?第二天,他发在《时报》上的连载小说添加了“警匪连裆”的新情节,吸引了不少喜欢猎奇求新的读者,因此报纸销量直线攀升。

  后来,门房给包天笑送来一封欠资的本埠信,落款只写“内详”。包天笑拆开一看,除了信纸外,还有一张当票。信上写道:“前夜冒犯尊驾,实为身处困境,不得已而为之。我当过革命军,因部队被打散失业在家,一家数口,无以为生……”对此,包天笑也只能自认倒霉。他将信与当票交到报案的捕房,并支付了40元,请捕房代为赎回皮大衣。按当时当铺的行规,巡捕房领取赃物可免掉利息。

  几度遭抢损失严重

  没过多久,旧事重演,遭劫地点还是唐家弄路,只是这回包天笑不等枪管抵头,就十分知趣地自己脱下皮大衣奉上。等劫匪扬长而去,他立即赶到捕房报案。说来也巧,当班的又是那个探长,探长漫不经心地说:“唐家弄路经常出事,先生为何不换条路走呢?”包天笑反问道:“既然你们知道这条路抢匪频繁出没,为什么不多派几个巡捕在那儿巡逻呢?”探长没和他计较:“其实那些抢匪的枪都是假的。你不如在我们这里领把美国的勃朗宁手枪用来防身,连同枪照、注册也花不了多少钱。”

  这一手续麻烦,加上登记备案的费用,比黑市的手枪要贵得多。另外,包天笑考虑到家中孩子多。再说,万一碰上个手持真家伙的,岂不因小失大。权衡再三,包天笑最终还是没去申领“勃朗宁”。只是这一次,从当铺里赎回那件被抢的皮大衣,当银已涨到了50元。包天笑痛定思痛,宁愿舍近求远绕道北河南路(今河南北路),以后也要避开唐家弄路。

  岂料没出一个月,包天笑再遭抢匪。两个抢匪这回不仅“剥猪猡”,连包天笑藏在贴身衣袋里的金怀表也被他们抢走了。   (摘自《上海滩》2025年第8期 李健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