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文夫(前排左)与叶圣陶先生子女至善、至美、至诚等在叶圣陶故居
我工作的地方是叶圣陶故居,我的领导就是陆文夫。陆文夫在我这个年纪,相处的朋友是周瘦鹃和程小青。他们聚在周瘦鹃的紫兰小筑,说说文章闲话,过过散淡日子。
初夏之际,紫兰小筑的池塘里一片荷叶,周瘦鹃就关照阿姨说,今天做荷叶粉蒸肉吧。有时候来了兴致,就托付一家饭店,说是明天我们要聚一聚,请安排一下吧。
那年元旦,周瘦鹃的女儿,约了几个朋友在紫兰小筑喝茶赏梅,园子里的几株素心腊梅依旧芳香四溢神采奕奕,周瘦鹃却不在了,陆文夫也不在了,所谓物是人非,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情景吧。当时我还摘了一株含苞未开的腊梅,插在青石弄的办公室里。
我是一个不求甚解的人,从前曾以为上了年纪的都是一辈人,我心里把陆文夫和叶圣陶看成一样的辈分了。有一次我问陆文夫,叶圣陶怎么称呼你的,陆文夫说,称我陆先生。我说叶兆言是不是叫你爷爷的,陆文夫说,你瞎三话四,我和叶至诚一辈的。这样我才明白过来他们之间的长幼。
陆文夫曾经是全国人大代表,他去往北京参政议政,会议间隙去拜访已经定居北京的叶圣陶。叶圣陶说,我在苏州还有一幢老宅,要么送给你们做做文化事情吧。叶圣陶说,安排一个客房,外地的文人来苏州,可以借住一下,文人都是清贫的,给他们一些方便。
叶圣陶说的这幢老宅,就是青石弄5号。20多年之后,青石弄5号的院子要检修一下,整理房间的时候,找到一张俞平伯的题词。我早年文学青年的时候,读过好多俞先生的散文,心目中俞先生是遥遥无期的古人,现在我把题词放在办公室里,感觉俞先生是分手不久的老师或者朋友。
我守在青石弄5号的院子里,经常有一些作家和书画家朋友来来往往,大家说起来前辈,就像提起共同的朋友。
一些零零碎碎的片言只语,我觉得一不留心就会被风吹走了。所以就有了青石弄雅集的想法。找一个固定的时间,聚在青石弄,看看书画,读读旧信,说一说前辈的传闻和故事,纪念一下大家心目中的文人。但我觉得雅集这个名称不好,不如叫做“青石弄集”更加文气。我把这个想法说给叶兆言,请他为“青石弄集”题个匾额。兆言说还不如就叫“青石弄”,这个“弄”字,可以作动词来用的。
这就是青石弄的来龙去脉了。
(摘自《流年白话》,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