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北京的互联网北漂

作家文摘 2024年02月27日 ·饶桐语·

  赶在30岁之前,离开北京

  在北京读书、工作10年,30岁的程序员李尹峰,2022年底被裁员了,换了一个工作,没干多久,到2023年4月,又一次被裁了。原本,他心态还不错,打算一边看机会,一边搞搞副业,身边有靠投资股市赚钱的人,他也学着去炒股。三个月过去,他在股市里被套牢了,找工作的难度又提升了不少。

  投资失败、在家待业,李尹峰的压力越来越大。离老家最近的杭州,成为他的避难选择。

  陆远也是在这种紧迫感的驱使下离开北京。他是一位30岁的程序员,奋斗5年,没有卷进大厂,没有当上管理层,也没有外界眼中互联网成功人士标配的年薪百万。等到了2023年,陆远和很多互联网人一样,在降本增效的大潮中失去了工作,在听到裁员通知那一刻,他先是有些错愕,但很快,他竟然感觉到放松——或许被裁是一个契机,可以离开北京,换一种生活。

  在北京,追互联网的风

  2017年,李尹峰只有23岁,他从北京一所211高校毕业后,找了份月薪5000元的工作,没干多久就辞职了。他发现,一位学计算机的朋友,刚毕业就拿了35万的年薪,“当时我为什么没去学IT”。李尹峰打算半路出家,自学代码。

  程序员薪资待遇动辄过万的消息,也传到了陆远耳中。听到让人震惊的数字后,刚从山东一所二本学校毕业的陆远,没有丝毫犹豫,就跟父母借了7000元,报了一个编程培训班,连夜坐火车北上学写代码。坐到教室里,陆远才发现,自己不是个例,教室里三分之二的年轻人都是转专业过来的。

  2018年,那时的字节跳动还没有成为宇宙大厂,抖音还没有赶超快手;拼多多还在五环外默默成长;互联网双子星阿里和腾讯如日中天。巨头们的触角不断向本地生活、影视传媒、健康、旅游等各领域延伸,资本支持下,创造出无数岗位。

  来自四川的冯佳,是一所985高校生物能源专业的研究生,2017年曾在一家互联网企业实习。原本,冯佳的职业规划是继续做科研,但对比之下,实验室里的导师们有着非升即走的焦虑。巨大的落差改变了冯佳的职业规划,找工作时,她果断放弃本专业,留在北京,转行进入互联网,做了数据分析的工作。

  这工作有什么意义?

  来北京之后,李尹峰很少和父母联系,高强度的互联网工作里,没有什么人际往来。

  为了保住工作,大多数人不得不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工作里,陷入无效的内卷。

  冯佳曾经羡慕的前辈们,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自信、从容了,取而代之的是“中年人的卑微”。一位新挖来的高层,常常小心翼翼地征求她的意见。另一个35岁的前辈,此前的职业曲线一路上升,但突然之间就转了岗。

  对于冯佳而言,价值感、获得感,乃至对于未来的向往,都是她前进的燃料。“当它们存在时,即便压力再大,也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但当它们消失,我就会选择后撤。”

  重新审视生活的不止她一人。在互联网的世界,陆远是最普通、最容易被忽视的那种人。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加入这个行业创造的伟大奇迹,但没想到,更多是目睹包括自己在内的人,一步步成为耗材。

  在北京,陆远没有太多朋友,只和当年同一个编程培训班出来的同学有一些往来。如今,他跟其中关系最好的几位,租住在一个三居室里。陆远是其中最小的,在他们身上,陆远好像看见了自己留在北京的将来。

  寻找生活的锚

  产品经理于威在离开北京后,也转道去了成都,落户、买房,在闲适的老城区散步时,他笃定,这样的生活才是自己想要的。

  失业后,陈可为不敢闲下来,于是把自己的爱好发展成工作,在北京一家球馆里,教人打羽毛球。但他不满足于此,又马不停蹄地辗转到杭州,寻找各种有可能的创业机会。

  回杭州后不久,李尹峰尝试了换赛道。他最开始想考公,结果发现,建筑专业出身的自己,不能报考计算机相关岗位,原专业又只能报“三不限岗位”。他尝试去做培训机构的数学老师,但去了之后发现,“其实是做销售”。几番思索之后,他还是决定回归程序员的队列,准备面试,找一份互联网的工作,“起码我自己是喜欢这个的”。 (文中所有人均为化名)   (摘自《人物》2023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