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建造中的悉尼歌剧院
向主流建筑界发出挑战
在悉尼修建一座演艺中心的设想已经反复讨论了几十年,直到1950年代中期才有机会真正实现。彼时的澳大利亚正处在一个欣欣向荣的时期,作为新兴发达国家,澳大利亚急需在国际社会上找点存在感,又有什么比一座标志性建筑更能吸引全世界的目光呢?
英国作曲家和指挥家尤金·古森斯爵士力主在悉尼修建一座雄伟的歌剧院,他的想法与时任新南威尔士州州长的约瑟夫·卡希尔不谋而合,铁路工人出身的他认为任何阶级、任何地位的人都有欣赏美妙音乐的权利,他承诺要为悉尼“增添一座今后数百年都能为这个国家增光添彩的歌剧院”。
1955年,卡希尔在谋求连任的选举前将承诺付诸实施,宣布建造歌剧院,次年2月15日发起了征求设计方案的国际竞赛。38岁的丹麦建筑师约恩·乌松赶在截止日前把12张设计草图寄到了评委会。评审组由四名专家组成,其中最权威的一位是芬兰裔美国建筑师和设计师埃罗·萨里宁。
当萨里宁看到乌松的设计草图时不由得眼前一亮,整座建筑的屋顶部分就没有一根直线,而是一连串高低不同的弧线,仿如在沙滩上随手撒下的一把贝壳。这简直是向整个主流建筑界发出了挑战。在他的支持下,乌松的方案拔得头筹。
有卧龙处必有凤雏
竞赛结果公布后半年,乌松才第一次来到悉尼,实地勘测歌剧院的建筑场地。他对身边的记者说:“这里太美了,甚至比明信片上更美,世界上没有哪座歌剧院的位置比得上这儿。”
对一个雄心勃勃的巨型建筑项目而言,悉尼歌剧院的开工非常仓促,对地质状况没有进行完全评估,也没有精确计算出屋顶的重量。但是推动歌剧院立项的卡希尔等不得:一方面反对党议员每天都在鼓吹这是个劳民伤财的项目,他深恐夜长梦多;另一方面他也许隐隐感觉到自己可能无法活着看到这座建筑竣工。果然,歌剧院开工后7个月,他在议会大厦参加会议时突发心肌梗塞,第二天就撒手人寰。
在乌松身边,汇聚了全世界最顶尖的建筑人才,他们负责奉献自己在工程、机械、电气、声学等领域的专业知识,把那12张草图变成实打实的东西。这些人当中,英国结构工程师奥韦·阿吕普和他创立的奥雅纳公司格外重要,如果说乌松只是描绘了一个天马行空的梦想,那么他才是一砖一瓦把梦想变成现实的那个人。
再见就是再也不见
1965年5月,在新南威尔士州执政24年的工党下台,保守派新联合政府就任,他们的竞选纲领之一就是控制悉尼歌剧院日益膨胀的成本——当时的预算已经从最初的700万澳元暴增到4940万澳元。前乡村党党魁戴维斯·休斯出任新政府公共工程部长,他早看不惯乌松的“挥霍无度”,故而决定停止向乌松及其设计团队支付报酬,连施工队的薪水也停发了。
州政府配合休斯的行动,宣布歌剧院工期拖延是乌松设计不周导致,为此向他实施惩罚性征税。政府还指示工程承包公司把欠建筑工人薪水的原因都推到乌松身上,导致大量工人前往他的住所堵门讨薪。
1966年2月的最后一天,乌松与休斯因拖欠设计费用问题再次大吵一架,几小时后他派人给休斯送去一封辞职信。乌松并不是真心辞职,但休斯当晚就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媒体,第二天又带着他的辞职信向州议会汇报,把生米煮成了熟饭。
消息传出后,全世界都为之震惊,不少知名建筑师、艺术家、作家和评论家都向州政府发去抗议信声援乌松,上千名悉尼市民到州议会门口游行示威。但休斯已经铁了心,4月19日,他任命一个本土建筑师团队接管了后续工作。9天后,乌松带着家人离开悉尼。
奥雅纳公司决定继续为歌剧院提供工程支持,这就使乌松和阿吕普这对曾经的黄金搭档从此反目成仇,再没和解。
1973年10月20日,悉尼歌剧院的揭幕仪式召开,它的最终造价为1.02亿澳元。整个揭幕式上没有人提乌松的名字,他虽然受到了邀请但没有前往。直到1999年,耄耋之年的他才同意为歌剧院的改造拟定一套设计原则。5年后,由乌松重新设计的歌剧院接待厅对外开放,并更名为“乌松室”。
2008年11月29日,90岁的乌松在哥本哈根去世,他生前从未亲临完工后的悉尼歌剧院。 (摘自《世界博览》2024年第2期 袁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