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颉刚与妙峰山

作家文摘 2024年07月02日

  在民国十四年(1925)的浴佛节,有几位北京城里的“先生”起心要去看看他们从来不了解的妙峰山庙会。他们约齐了8点钟出发,下午到了北安河,徒步上山。这几个文弱书生走了40余里的陡峭山路,走到山顶的娘娘庙,已经是晚上9点了。

  他们从第二天开始收集各香会的资料,才知道了棍会、开路会、施茶会、馒头会等许多名目,知道了香会的资金是像交税一样按地亩征收的,知道了要100年以上的香会才能叫“老会”,不然只能叫“圣会”……姓顾的先生生性内向,不大敢和人搭话,只是一味地抄路边的会启。倒是有许多香众围在他身旁看他写字。有人赞道:“这先生的字写得真快!”

  到第三天他们就不得不下山了,因为北京大学给他们的经费只有50元。可是顾先生的脚崴了,只好雇一乘轿子。山路那么陡,坐在轿子上往下看,顾先生吓得直嚷着要自己下来走。后来想出一个好办法,把轿子倒过来抬……

  一行人下了山。其中一位孙先生,是《京报副刊》的编辑,把他们的调查成果,连续发表在报纸上,称为《妙峰山进香专号》。又过了四年,中山大学以这些文章为主,出版了《妙峰山》一书,成为中国民俗调查的开山之作。

  妙峰山庙会在明清野史笔记中都有记载,那只是采风搜奇式的点滴留存。到了这几位先生手里,妙峰山才真正进入了历史。

  顾先生所说:“我们所知道的国民的生活只有两种:一种是作官的,一种是作师的,此外满不知道。”通过妙峰山,他们了解到民间信仰的力量,存在于四书五经忠孝仁义之外的维系民间社会的力量。去妙峰山的先生有五位,顾颉刚、容庚、容肇祖、庄严、孙伏园。     (摘自杨早著《近代中国异闻录》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23年6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