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今年6月上映的新电影《海关战线》里,43岁的谢霆锋(见图)同时作为领衔主演和动作指导,还在不要命地打。在空中、在渡轮的甲板上、在海底,从几十米高空哐哐坠落,潜入水下肉搏好几分钟,一招一式,一拳一脚,历历可见。
“80后心中的歌手,90后心中的演员,00后心中的厨师……”谢霆锋知道,由于自己这些年的多栖,他的形象被不同代人切割成不同身份。以至于不少人忘了,他其实很能打。而动作片之于谢霆锋,不是逝去的荣光,不是港片的古老符号,而是依然可以被激活与延续的生命力。
“极 限”
“为什么一定要打?”在影像技术已经进化到人工智能的今天,看上去什么都有、什么都体验过的谢霆锋,为什么还是要以身涉险,到动作片里去“虐”自己?
《海关战线》除了一些必要的布景,几乎没有使用特效。爆破、撞车撞船都是真的,刀枪肉搏也都是实打实的。“动作电影如果没有危险,就不叫动作电影”。险境和疼痛可以激发人的极限状态。在谢霆锋眼里,打戏的精髓在于“讲故事”。“我觉得动作跟对白是一模一样的,都是透过你的身体或是台词去表达,去丰富一个人物。你的拳、你的跟斗,你的疼痛,这些都是身体语言。”
而在动作片里,最大的挑战在于,如何让观众感受到一种“极限”。谢霆锋上一次进入这种极限状态,是2021年7月上映的电影《怒火·重案》。他与甄子丹演对手,在尖沙咀闹市街头火并,在连片屋顶和促狭小巷里的拳争脚斗,极致的冲击与痛感穿透屏幕。有场戏,是甄子丹按着谢霆锋的头用脸滚钢琴。导演陈木胜原本不打算这么拍,他和甄子丹都担心安全问题,但谢霆锋坚持这个设定。
可惜,陈木胜没能等到电影上映,就因鼻咽癌去世了。自19岁那年合作第一部动作片《特警新人类》开始,谢霆锋跟着陈木胜拍过7部电影,每一部都是“用生命当赌注”。陈木胜的离开给谢霆锋带来了不小的打击。《怒火·重案》上映后的一场采访里,被问及“是否有扛起香港动作片大旗的决心”,谢霆锋有点茫然。三年后,他依然感觉很难。所谓的“极限”,不止指体力上,也在意志力与信念上。
2014年,成龙在采访里提到自己眼中的下一代“功夫巨星”时,用了两个词来评价谢霆锋:“够胆”和“灵活”。成龙在北京有个训练基地,有两个人永远在那里练,一个是谢霆锋,另一个是李治廷。
“寻获我”
武术是一种表达。谢霆锋将功夫比喻为一种“国际语言”,可以跨越民族和文化的隔阂,“不需要知道广东话或国语,但我们依然能沟通”。
唱歌、做饭、演戏也是一种表达。“只是拿不同的食材,不同的招数,或是不同的音符(来表达),除了感官上不一样,它们其实是一样的”,对谢霆锋而言,这些都是“输出自己”的一个渠道,它们共享着同一份创作者的生命力。
自16岁出道开始,谢霆锋不断在训练自己,要从嘈杂与外部聚光里努力“听见自己的声音”,找到真正的“我”。
大概是从2001年的专辑《玉蝴蝶》,他开始有了点“自己”的东西。他在歌词里用不同的语言对“蝴蝶”表白,用生灵写情书。但“怎称呼也在这个世界寻获你”。寻找“你”也是寻找“我”的过程。20岁的谢霆锋,开始找到真正的、不受外界影响的自我。
用导演许鞍华的话说:“霆锋的反叛不是坏,他很有自己的意见和看法,其实他很成熟了。”2003年,许鞍华拍《玉观音》时,有场戏,要谢霆锋跑一段后从两米高的地方跳下来。“他只能穿拖鞋,却要毫不犹疑地跳下去,”许鞍华后来说,“我一直觉得给他的戏份少了。”
2009年的专辑《因为爱所以爱》过后,谢霆锋整整9年没有再发新专辑。但这期间,他凭借电影《线人》拿下了第30届香港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在2011年的金像奖颁奖典礼上,颁奖嘉宾周润发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对谢霆锋说:“霆锋,香港电影未来的30年就靠你了。”
直至如今,谢霆锋倒是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使命”。他选了一个最保守的说法,“让年轻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动作片”。他还在寻找那个从十几岁就怀揣在心底的,“真正的谢霆锋”。
“完全的谢霆锋”
2012年,谢霆锋开始研究下厨,两年后,美食节目《十二道锋味》开播。大家都没想到,他这一做就是十年。
因为研究下厨,谢霆锋与父母长期以来相对疏离的关系也靠近了。他与母亲一起逛超市,用父亲快递过来的食材做他想吃的东西。
对谢霆锋而言,做美食就是一场“修行与沉淀”。“拍电影是很被动的,不是每一次都能遇到这么好的剧本,这么好的角色,拍到一些自己过意不去的东西又很难受。”但做饭是相对私人的,食材是可以自己决定的,味觉没有语言隔阂,这点和功夫很像。
2018年的一期《锋味》里,谢霆锋到北京北新桥吃一家卤煮。他正对着镜头向观众介绍碗里的食材,一低头忽然发现一根头发。他笑着将它挑出来,没有声张,然后继续吃。但谢霆锋依然是“完美主义处女座”,他也偶尔回溯过往,可焦虑点到为止,他不会再袒露更多。 (摘自《南风窗》2024年第1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