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鹰的导演美学

作家文摘 2025年03月18日 ·金 姬·

  2月22日晚,当英国新生代剧作家代表露西·柯克伍德编剧的话剧《苍穹》在上海话剧艺术中心首演完毕时,导演王晓鹰(见图)和演员们一起谢幕。全场掌声持续了很久,很多观众就是冲着王晓鹰来看戏的。

  40多年来,王晓鹰执导的话剧以其独特的风格吸引着越来越多的话剧爱好者。如今,已经从中国国家话剧院常务副院长的位子上退下来的王晓鹰,有更多的时间去全国各地导演自己喜欢的戏。近几年他每年都会到上海导戏,从去年的《千里江山图》到今年的《苍穹》,每一部都堪称现象级作品。

  中国第一个博士导演

  当初为何会选择放弃安徽工学院机械系的录取而在一年后报考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

  王晓鹰:我的父亲是一名庐剧演员,后来改去写剧本了。我在北京出生,小时候一直住在北京的外婆家。

  等到了上学的年纪,我就从北京回到合肥生活了。当时老看父亲演戏,看其他演员练功。那个时候父母也没有打算一定要让我做这一行,但那就是在你血液里面流的东西。

  高中毕业后,我就去了安徽皖南山区的池州文工团,跳舞、唱歌、演戏、唱黄梅戏、说相声……什么都演。

  1978年我考上了安徽工学院机械专业。录取通知书拿到手上时,我才意识,如果去上大学学理工科,就跟戏剧分道扬镳了。而我当时正在参加话剧《雷雨》的排练,我饰演周冲。我考虑了整整十天,感觉还是喜欢戏剧,所以就放弃了去上理工科大学的机会。

  到了1979年,正好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本科恢复招生,我就考上了。我是中戏“导79”班年纪最小的学生,1984年毕业后被分配到中国青年艺术剧院任导演。

  您在中央戏剧学院徐晓钟教授指导下成为我国导演专业的第一个博士。是怎么做到的?

  王晓鹰:在上世纪80年代,我国研究生教育还没有导演的博士点。大概是1990年,徐晓钟老师第一个开设了导演的博士点。我在念本科时就接受过徐老师的教导。晓钟老师对我们这一代导演的影响非常大。

  晓钟老师看过我导的戏和写的东西,所以托人来问我是否愿意念他的博士,我当然说愿意了。1991年,我成为了他的第一个博士研究生,1995年拿到了导演专业博士学位。

  导演需要“狗胆包天”

  如果用三个词组来描述您的导演风格,您认为是什么?

  王晓鹰:我做话剧导演一直在做三件事,灵魂拷问、诗化意象和实验探索。

  比如我导演的《萨勒姆的女巫》《哥本哈根》《死亡与少女》《失明的城市》和《深度灼伤》等,都是灵魂拷问系列,是我在经典戏剧基础上,做的更深的人性挖掘。

  我在讨论戏剧创作的时候,使用频率最高的一个词叫“诗化意象”。诗化意象的要义是用一种适当的形式来挖掘和表达相应的戏剧内涵,不管是内涵立意的挖掘,还是对人物情感的理解,尽量不要止于“就事论事”。

  实验探索,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我身上有很强的实验精神。

  您在读博期间,排演了中国惟一一版删去鲁大海的《雷雨》,被您的导师徐晓钟戏称为“狗胆包天”的想法。据说当时曹禺也来看了这一版《雷雨》,情况是怎么样的?

  王晓鹰:1993年,我攻读导演学博士第三年,适逢《雷雨》问世60周年。当时我在故纸堆里找到早期的《雷雨》版本,发现和后来的经典版有所不同,就想要排一个新版《雷雨》。但如果完整排出来,时长太长,我就想把鲁大海这个角色删了。

  我把这个想法和导师徐晓钟老师说了,他在认真思考三天后,觉得也许可以,但是还是要征求一下曹禺先生的意见。于是,我就跟着晓钟老师到了北京医院拜见曹禺先生。他当时有点儿耳背,是女儿万方帮我们在他耳边传话。我当时铺陈了半天,想不到万方就传了一句话:“他要把鲁大海删了。”

  面对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后辈的胆大妄为,曹禺先生给予了宽厚的理解和热情的支持,给我谈了许多对《雷雨》人物的生动解释乃至对戏剧艺术的精辟论说。曹禺先生生前最后一次走进剧场,就是到青艺剧场观看我的那出“没有鲁大海的《雷雨》”。他走出剧场后对我说:“你让一出很旧很旧的《雷雨》走进了一个新的世界”。

  普及戏剧乐此不疲

  除了话剧,您还执导过歌剧、黄梅戏、越剧、京剧、昆剧等。

  王晓鹰:我算了一下,除了杂技剧没有接触过,基本上现有的剧种我都导演过。这可能和我是文工团出身有关。在过去,文工团员是万金油,什么都得会。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排演话剧。

  您在62岁生日那天创立“鹰剧坊”,这是一个怎样的机构?

  王晓鹰:我2017年60岁从中国国家话剧院退休的,有了更多的时间和自由。正好北京有一个文化园区要发展戏剧,他们就请我去成立了一个工作室,以民营戏剧文化机构的方式去传播和推广戏剧。

  “新平台、新实验、新经典”,是我对“鹰剧坊”的定位。“鹰剧坊”成立后,除了上演我的代表作,还主办了以青年人创作为主的“棱镜”MINI戏剧节和青年戏剧人沙龙。“棱镜”MINI戏剧节已经办了六届了,主要是扶持初出茅庐的年轻戏剧人。我希望自己有更多的精力去排戏,有更多的创作机会。

  (摘自《新民周刊》 2025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