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学智夫妇和孩子们

　　3月27日，长征女红军、洪学智夫人张文同志于北京逝世，享年103岁。

　　张文1919年7月出生于四川省通江县，1933年2月参加红军，1936年6月在长征途中与洪学智结为夫妇。她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曾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后勤部管理局顾问（副军职）。

　　送出两个女儿

　　1945年4月25日，洪学智率部攻克阜宁。战役结束后，新四军三师师部搬到了南窑（今淮安市楚州区城东乡）。6月，张文生下了二女儿小虹。那时他们已经有了大儿子洪虎、二儿子洪豹。两个多月后，即1945年8月15日，中国人民经过14年抗战终于迎来了胜利的这一天。张文的心情十分激动，入伍当红军参加革命时，她才十几岁，如今她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想到孩子，她又想起丢在山西的大女儿。

　　1939年7月，洪学智率抗大第四团从延安出发前往华北敌后，张文在陕西蟠龙生下了大女儿。她随洪学智带着孩子经延川、清涧、绥德、米脂、佳县，渡过黄河，到了山西。在同铺路西的阳曲县，张文和出生不久的女儿从马上摔了下来,孩子哭闹不止。这里离铁路只有一二十里，洪学智担心自己带的队伍因为孩子的哭声而暴露，便和张文商量，将孩子留在当地老乡家里抚养。

　　这是张文丢掉的第一个女儿。没想到抗日战争胜利了，她又将失去第二个女儿。 抗战胜利后没几天，8月24日，毛主席专电指示华中局，要求“迅速设法占领运河沿线及串场河沿线各城市，将苏中、苏北、淮南、淮北打成一片”。经过半个多月的战斗，淮阴、淮安相继解放。攻下淮安之后，新四军三师又集中7旅、8旅、10旅和盐阜区的部队准备攻打盐城。洪学智向黄克诚师长报告后，黄克诚表示同意。就这样，部队开始向盐城方向运动，洪学智也跟着部队走了。走了一个晚上，洪学智第二天接到黄克诚的来电，要他立即回师部，部队停止行动，另有新任务。回来后，才知道中央命令三师进军东北。

　　此时，出生四个月的女儿小虹是随军北上还是寄养在当地群众家中，成为洪学智和张文的又一次艰难抉择。他们最后决定把小虹留在淮安老乡家里。

　　洪学智将女儿留在当地老乡家里的事责成宋振鼎负责。宋是三师的侦察科科长，领受任务后，他决定把小虹交由自己的姐姐宋振瑜收养。张文觉得这家老百姓条件不错，也非常可靠，没来得及跟洪学智商量就同意了。那一天，警卫员老陈头陪着张文把小虹送了过去，还送了一些衣服给宋振瑜。宋振瑜接过孩子，一再表示一定会照顾好孩子，请部队同志放心。

　　1945年10月3日，洪学智在淮安率三师离开了战斗近五年的苏北，告别了苏北根据地人民，开始长途跋涉北上。此时的张文只带了洪虎、洪豹从王营出发追赶部队，与洪学智会合。此时，洪学智已调任三师副师长兼参谋长。

　　送养三年

　　宋振瑜收养了小虹后，很快为小虹找了个奶妈孙习芳。孙习芳刚刚生了个女孩，但出生不久就死了，因为有奶，也喜欢女孩，孙习芳就这样来到了宋振瑜家中，成了小虹的奶妈。

　　随着新四军部队的撤离，两淮地区很快被国民党军队占领。宋振瑜觉得把新四军一个高级将领的女儿留在城里很不安全，于是就和孙习芳商量，让她带着小虹回她在乡下的家。小虹在孙习芳家中一待就是三年。

　　在这三年之中，洪学智率新四军三师到了东北，先任铁道司令。在极为困难的情况下，他们疏通了承德到辽西的铁路，确保及时输送大批干部和部队进入东北。1946年2月，洪学智任辽西军区副司令员，率部参加了攻打通辽、中长路阻击战和四平保卫战等战役战斗，遏制了国民党军队战略进攻势头。1946年7月，洪学智任黑龙江军区司令员，领导剿匪斗争并取得胜利，巩固了北满根据地。后来他担任东北民主联军第六纵队司令员，率部参加三下江南和东北夏、秋、冬季三次攻势作战。在冬季攻势中，他率部运动歼敌，接连攻克辽阳、鞍山、营口等重镇，全歼敌54师和24师等三万余人，受到毛泽东主席和东总领导嘉奖。

　　1948年11月辽沈战役结束后，洪学智率部入关参加平津战役，先截断平津之敌联系，封堵了北平敌人海上逃跑之路，同时派遣所部主力17师参加天津攻坚战，为天津战役的胜利作出了贡献。

　　终于找回

　　1949年春节刚过，洪学智赶到北京饭店四野总部开会。会议决定，六纵和三纵立即结束休整，作为先遣部队南下，钳制武汉的桂系白崇禧集团，配合二野、三野的渡江作战。北京饭店会议一结束，洪学智司令员和赖传珠政委马上返回六纵在北平郊区的徐官屯驻地，召开干部会议，宣布六纵南下的任务。此时，六纵后勤部领导也开了会，研究南下的具体工作，决定由张文到河南许昌，等候迎接从黑龙江绥化南下的六纵家属学校，然后再率家属学校南下。

　　晚上，张文与洪学智商量，说淮海战役已经胜利，淮安已经解放，她想先去苏北把女儿小虹找回来，再赶回部队。洪学智同意了她的想法。部队开拔以后，张文由警卫员刘福钧和六纵司令部一名管理员陪同去找女儿小虹。后勤部领导特别批给张文一匹蓝色洋布，让她送给小虹的养父母。

　　张文一行在淮安找到了宋振瑜的家。此时淮阴已经解放，三年前撤离的新四军的突然出现让宋振瑜一家感到意外又惊喜。因为春雨绵绵、路滑不好走，张文在宋振瑜家住了两天，才在宋振瑜的陪同下一起去了乡下。

　　由于事先没法通知小虹的奶妈，这么多人的突然出现着实让孙习芳吃惊不小。一进门，张文就认出了自己的女儿。此时的小虹正站在小孩冬天取暖用的柳条编的窝子里。当时小虹已经三岁半，在奶妈的精心照料下长大了，衣服也穿得很干净，梳着两个小辫子，圆圆的两只大眼睛，十分讨人喜欢。

　　孙习芳和丈夫丁洪杰看到张文要把小虹带走，哭得十分伤心，他们舍不得。小虹也哭闹着不愿走。看到小虹与奶妈一家难分难舍的样子，张文的心里也是酸溜溜的。最后还是小虹的奶妈先将小虹抱起来，送到了张文的手上，张文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张文握着丁氏夫妇的手，感激之情油然而生。随后她将带来的一匹洋布、一套衣服和手头剩余的一点钱全部送给了孙习芳。张文说：“你们养大了我们的女儿，我们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们的恩德。”　　（摘自《纵横》2022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