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上海迎来了解放。此前,国民党政权逃往海峡对岸,原本存放在滇池路74号大楼底下“远东第一金库”里的450万两黄金被搬运一空,留给人民政府的21万亿元金圆券,早已沦为废纸。在这历史转折的关键时期,欲重振经济、恢复元气,缺少不了真金白银。
而“金”迈步从头越
人民解放军接管上海后,中国人民银行华东区行于1949年5月30日成立。在讨论“筹建中央财政及银行”的议题时,有人建议,中国共产党的宗旨就是永远为人民服务,不妨称“中国人民银行”,货币顺而沿之叫“人民币”。面对请示报告里的若干选项,毛泽东在“人民”两字上重重地画了圈。很快,刚刚出炉的首批人民币票样送到了西柏坡,毛泽东手持崭新的人民币说:“人民有了自己的武装,有了自己的政权,现在又有了自己的银行和货币,这才真正是人民当家作主的共和国!”
人民币登陆大上海,市场流通的一大难题是,要不要收兑市民手中的金圆券?人民政府果断决策,按人民币1元折金圆券10万元兑换。短短5天,上海共收兑金圆券36万亿元。
中国人民银行在全市设立369个兑换点,采取无限制、无差别的收兑策略。
老百姓争先恐后奔往兑换点。因为数量实在太多,银行库房一下子“爆仓”。最终,速战速决,人民银行用7天时间完成了收兑工作。
上海是金融资本的集中之地,由于投机资本家的操纵,人民币与银圆的比价从10∶1猛涨到30∶1,而且许多店家只用银圆标价商品,初来乍到的人民币在市场上几乎站不稳脚跟。时任中央财经委员会主任陈云指示上海市人民政府动用军事力量,查封了投机分子聚集的汉口路证券大楼“大本营”,逮捕法办不法之徒238名,并取缔了一批街头的“打桩模子”。在打响“金融保卫战”的同时,为了让市民因保值购进的银圆找到合法的出路,人民银行设置部分网点,以略低于黑市的价格收兑银圆。
文艺工作者齐上阵
上海市市长陈毅还将上海滩数位金融、工商界人士请到了办公室“聊天”,探寻申城经济固本复元之药方。上海市人民政府的最高领导“放下身段”,乐意与银行家、企业家促膝谈心,这让一度持观望心态的“资本大佬”们倍感振奋,纷纷表示要与新政权共克时艰。
其时,老百姓为避免货币贬值,不愿意把钱存到银行,而是把钞票都用来购储大米等生活必需品,甚至还自发组织“以物易物”的民间交易活动,以抗御通货膨胀。陈毅召集中国人民银行等部门研究决定,在包括上海在内的华东地区37个城市推出人民胜利折实公债、折实储蓄等业务,以期吸收社会游资,稳定金融物价,缓解市场压力,逐步打消人们持币抢购的恐慌心态。
为了大力推广人民胜利折实公债,文艺工作者齐上阵。漫画家张乐平绘制“三毛认购折实公债”宣传海报(见左图),历数购买折实公债的种种好处。电影演员白杨、秦怡、上官云珠等也到上海人民广播电台竭力吆喝(见右图,白杨、黄宗英等到电台宣传折实公债),“多购一分公债,即多增加一分力量”,动员市民踊跃认购。
为克服第一套人民币的一些弊病,第二套人民币及时面世。当时的折算率为旧币1万元折合新币1元,旧币百元以下四舍五入。人民群众的利益,一分一厘也含糊不得。人民银行在开展旧币兑换工作时规定,不足百元的零头旧币(100元旧币兑换新币1分钱)采取“实物找补”的办法,50元给信封一个,20元给信纸一张,18元给钢针一枚。
全民储蓄“大合唱”
银行采取多种措施,通过各种渠道积极筹措资金。旧银行的“跑街先生”变身储蓄宣传员,走街串巷宣传爱国储蓄的意义,向市民讲解储蓄章程和办法;银行流动服务小组深入政府企业、里弄街坊,实行连带上班制,方便储户存款和领奖;适时降低存款起点,推出小额贴花有奖储蓄存单,储户每月花1元钱,买上一枚贴花凭证,回家粘贴在存单上,攒齐一年就可参与摇奖。
简便储蓄,压岁钱储蓄,副食品补贴储蓄,零花钱储蓄,保本保值储蓄,活期支票储蓄……层出不穷,数不胜数,而最吸引居民眼球的则是爱国有奖储蓄。银行以部分利息作为奖金,定期开奖,提升市民参加储蓄兴趣,并不时推出便民创新之举,譬如有奖储蓄“通存通兑”“一年到期,半年也可以拿出来”“每月5日开奖,10日就可以领奖”,而且还阐释了把爱国有奖储蓄存期拉长为两年的好处,即“对国家建工厂、开矿山、修铁路、加强国防等方面的帮助越大,个人的零钱积攒越多”。在爱国精神感召下,申城百姓积极响应,省下每一个铜板,交给身边的“流动银行”,为生产建设尽绵薄之力。
在上海郊区还有一种存单,专门给种粮人家准备的,农户将自家收割的粮食交给国家,粮食局不给现钱,由银行开出存单,这种存单不记名不挂失,到期可以直接取钱。这便是“市郊粮棉优待储蓄存单”。此时的人民银行虽“呱呱坠地”不久,但业务程序已比较规范严密,银行为经济建设服务的独特功能跃然纸上。存单还盖有“代理中国人民银行储蓄”和“某某邮局”的戳记,反映出昔时申城的私营银行或邮政机构,也义无反顾地加入积聚资金大军中来,为保家卫国和经济建设添砖加瓦。
到了1952年上海解放3周年时,全市居民储蓄存款已然突破2亿元,占据全国1/4。
(摘自7月7日《解放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