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汉密尔顿·达尔比·佩里著 汪伟译 上海书店出版社2022年3月出版

　　1937年12月12日，侵华日军攻占南京之际，搭载侨民撤离的美国军舰“帕内”号（见图）被日军飞机击沉，造成三人死亡，多人受伤。该事件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中、日、美关系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影响了美国的东方政策，也埋下了珍珠港事件的导火索。在本书中，军事史学者汉密尔顿·达尔比·佩里以全方位调研的视角和方法、高超的多线叙事技巧，展示了“帕内”号事件的各个方面。

　　没有消息

　　星期天下午（1937年12月12日），美国海军“吕宋”号的无线电监控就已经发现与“帕内”号的通讯突然中断，彼此失去联系。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发电机故障或者电池问题导致通信中断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这样的话，和“帕内”号上艾奇逊、帕克斯顿的联系就有些不方便了——尤其是在目前南京形势岌岌可危的时刻。

　　还有一些美国人滞留在了南京城内。“帕内”号是这些人和驻汉口美国临时大使馆联系的唯一途径。无线电通联会中断24-36小时。过去虽然也曾有这样的现象，造成了联络的不方便，但也无从责怪。现在，“帕内”号已经准备完毕，载着全部撤离人员往上游进发，有理由确认一下这艘军舰是否一切顺利。

　　但是直到傍晚，仍然没有消息。此时，日本飞机在南京附近地区的空袭警报不断增加。在上海的美国亚洲舰队旗舰“奥古斯塔”号上，司令官亚内尔上将，一直努力和南京地区的长江巡逻舰队保持联系。下午4点33分时，在“帕内”号已经沉没于长江江底半个小时后，亚内尔上将的第一封寻找“帕内”号的电报就发至南京长江巡逻舰队司令部及各舰：

　　“帕内”号自下午1点42分失联。何种损失类型。你们是否能通过英国海军军舰与“帕内”号恢复联系。

　　“吕宋”号发回电报：

　　自下午1点35分“帕内”号开始转移并进入夜间模式后，与“帕内”号联系信号中断。英舰正判断损失类型。可以确信英舰在可视范围内未有发现。

　　不祥之感

　　寻找还没有开始，不祥之感开始出现，不断有各种杂乱的报告纷至沓来。“吕宋”号接报日军已经得到命令，向长江中的所有船只开火，不论国籍。星期天傍晚，美国已经得到消息，英国海军舰只发生两起事件。英国“瓢虫”号遭到芜湖附近日军炮兵部队攻击，死亡一人、伤四人。英国炮舰“蟋蟀”号和“圣甲虫”号在南京附近遭日军飞机轰炸，英舰当时正在保护英国侨民撤离至怡和洋行的轮船上。

　　亚内尔和他的司令部的人开始怀疑，“帕内”号是否也卷入了这种冲突。那天夜晚的大多数时间，“奥古斯塔”号、“吕宋”号和“瓦胡”号上的无线电室，充满了各种官方报告、谣言和小道消息。每一条都更加令人觉得混乱和危险。当听到更多关于芜湖附近英舰被炮击的信息、发现在怡和洋行的轮船上也有美国公民时，美国驻华大使纳尔逊·约翰逊在汉口从“吕宋”号向华盛顿的美国国务卿科德尔·赫尔以及驻北平和上海的美国领事发出加急电报。约翰逊简单概括了他所知道的一些情况，在结尾提出了紧急请求：

　　日本已经通知在芜湖的英舰，今天日军已命令向所有长江船只开火。如果日本不能明白这些船只属于友好国家，运送的是美国侨民以及其他外国人士，可能会发生可怕的灾难。

　　“紧急电报”

　　直到星期一上午10点3分，帕克斯顿的电报电话从偏远农村打到了汉口。亚内尔是在长江巡逻舰队司令发来的“紧急电报”中看到的消息：

　　“帕内”号在长江上游距吴淞口221英里处的芜湖附近被炸沉。幸存人员54名，多人重伤，在安徽省和县附近登岸。英舰“蜜蜂”号将赶往事发处协助并带幸存人员至芜湖。“瓦胡”号正加注油料，计划从九江前往芜湖接应。死伤人员名单未知。艾奇逊安全，舰长腿部受伤。其他信息不详，等待后续报告。

　　看到这次灾难的完整报告，在上海的美国人顿时目瞪口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谁应该负责。中国空军是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的。现在中国的天空中已经看不到他们的飞机。

　　从星期一早晨开始，令人痛苦的消息源源不断，事情越来越清晰。从一艘驱逐舰到另一艘驱逐舰，有关“帕内”号的事情10分钟之内就传遍了整个美国亚洲舰队。这一天，对所有的海军官兵来说，只有震惊、羞耻和愤怒。这艘小炮舰在他们身边经过好多次。“奥古斯塔”号的船员们都记得“帕内”号宽敞舒服的甲板，从容不迫的外表，它更像一艘游览汽艇，曾经带着无数到访者沿长江作一次次舒适奢华的周日下午游。但是旗舰上的船员们也都记得，它和长江巡逻舰队的其他炮舰一样，可以深入内河，去那些颐指气使的巡洋舰和驱逐舰到不了的地方，完成那些至关重要的任务。许多人都在“帕内”号上有朋友或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