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35年1月,胡适在香港大学接受名誉博士学位
喜提新年大“礼包”
1935年一开年,时年45岁的胡适喜提新年大“礼包”——香港大学授予其名誉法学博士学位赴港领受学位之际,又因得公费资助,顺道赴广东、广西游历。这一趟新年大旅行,既有来自华南学术界的荣誉加冕,又能捎带访友交游,真可谓学术、游乐两不误,南游“跨年”气象新,心情自然大好。
元旦一大早,胡适即从上海登船赴港。1月11日,胡适飞往广西梧州。次日晨受其中国公学校友、时任广西大学校长的马君武之邀,在梧州中山纪念堂公开讲演一次。之后,又赴南宁,逗留至1月19日,再赴柳州。1月20日飞赴桂林,至1月24日晨又飞往柳州、梧州两地,作在广西的最后逗留。次日晨,胡适即从梧州飞往广州,结束了广西之行。
1935年1月24日,胡适一行“本决定由桂林沿漓江直下梧州”,“飞过良丰时,飞绕一周”,“以践昨夜之约,又饱看良丰山势”。但当时“飞过阳朔,云雾甚重,山头皆被云遮”,遂不得不“决定改道向柳州西飞”。至此,胡适的桂林之旅也正式终结。
1935年2月4日,恰逢大年初一,刚从香港乘船北返,在上海、南京稍作停留之后即返归北平家中的胡适,正与家人团聚,欢度佳节。这天下午,兴致不错的胡适接受北平《世界日报》记者的上门专访,次日,访谈内容即见报。
报道显示,胡适不仅为记者讲述了此次南游之行的见闻与观感,还大谈广西兽医及义务教育,且在访谈行将结束之际,现场“即兴”创作一首粤语诗《黄花岗粤讴》:
黄花岗上自由神,手揸火把照乜人?咪话火把唔够猛,睇佢吓倒大将军!
以上四句若译为白话,则为“黄花岗上自由神,手拿火把照谁人?别说火把不够亮,看他吓倒大将军!”
为广西兽医事业点赞
胡适在广西畅游桂林等地的经历与感言种种,当年即将在沪港各报发表的“零碎”化零为整,结集为《南游杂忆》(上海国民出版社,1935年10月初版)一书。胡适在书中记述较多的,除了对于一些重要古迹的寻访见闻与简要考证之外,关注颇多、评述也颇为详细的,还是当地社会经济与民生事业的发展状况。
除此之外,在这本看似学者游记性质的书里,胡适还不吝笔墨,对广西兽医事业大加赞赏,认为广西“最有希望的事业似乎是兽医事业”“这是因为主持的美国罗铎(Redier)先生是一位在菲律宾创办兽医事业多年并且有大成效的专家”。对广西兽医引进外国专家,遵从科学发展的态势,胡适颇感满意,但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担忧——“然而邕宁人士的议论已颇嫌罗铎的工作用钱太多了”“费时太久了,用外国人太多了,太专断不受商量了”。为此,胡适告诫广西当局及相关人员称:
求治太急的毛病,在政治上固然应该避免,在科学工艺的建设上格外应该避免。有为的政治有两个必要的条件:一是物质的条件,如交通等等;一是人才的条件,所谓人才,不仅是廉洁有操守的正人而已,还须要有权威的专家,能设计能执行的专家。这种条件若不具备,有为的政治是往往有错误或失败的危险的。
此外,胡适对广西普及义务教育也抱以热切希望,称“实行成功后,全国将以该省之文盲为最少矣”。所有这些,与胡适一贯崇尚科学、重视教育的态度相契合,也与其在广西梧州中山纪念堂所作《中国再生时期》讲演,以及在香港华侨教育会所作《新文化运动与教育问题》等十余次讲演主旨相契合。胡适坚信经历文化革新与教育变革之后的中国,将迎来再生与复兴时代。
广州之行的“误会”
胡适的广州之行为期甚短,只是“逗留两天半,略游各名胜”而已,且还发生了“广州学校方面之误会”。
原来,1935年1月6日,刚刚抵达香港才两天的胡适,在香港华侨教育会所作《新文化运动与教育问题》讲演中,曾提到:
现代广东很多人反对用语体文,主张用古文,不但古文,而且还提倡经书。我真不懂,因为广州是革命策源地,为什么别的地方已经风起云涌了,而革命策源地的广东反而守旧如此!
讲演中非但有如此不客气的指摘,胡适还进一步认定广州不够开化,已经落后于中原文化了。为此,时为广州中山大学国文系教授、精通古文尤擅古学的古直及该校教授钟应梅等人公开致电当局,认为胡适在香港的讲演言论有辱国家、有辱广东人民,实属造谣惑众,应当“法办”。当然,古直等对胡适的“隔空问责”,也随着胡适的即刻离去而告结束。胡适后来在访谈中对此事一笔带过,也坦言对此“毫不介意”,理由是:
因学术上之讨论,不应用意气,否则反易被人讥为“小孩子”。 (摘自12月29日《北京青年报》 肖伊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