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童在中国古代,是人们津津乐道的一个群体。
表现各异
先秦时期的神童故事,主要表现是神童的能言善辩。如《列子·汤问》记两小儿辩日的故事。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去人近,而日中时远也。”一儿以日初远,而日中时近也。一儿曰:“日初出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一儿曰:“日初出沧沧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孔子听了之后,“不能决也”。以圣人“不能决”来衬托儿童的聪明伶俐。
甘罗具有辩难的才能,为文信侯说动张唐到燕国就职,用事实吓唬他说:“应侯欲伐赵,武安君难之,去咸阳七里,绞而杀之。今文信侯自请卿相燕,而卿不肯行,臣不知卿所死之处矣。”三言两语,用强大的逻辑推理,使张唐有所恐惧,最后张唐说:“请因孺子而行。”当年甘罗只有12岁。其他神童如王孙满、外黄令舍人儿、王孙贾等,他们的事迹都和甘罗的事迹相似,说明当时的社会环境需要这样的能言善辩之士,以期他们能对国家有高效的治理。
汉代有关神童的记录角度比较多,这是因为汉代社会变革中,人们对神童的需求是多方面的。比如对神童政治行政能力的关注,描写张汤说,其“父为长安丞。出,汤为儿守舍。还而鼠盗肉,父怒,笞汤。汤掘窟得鼠及余肉,劾鼠掠治,传爰书,训鞫报,并取鼠与肉,具狱磔堂下。其父见之,视其文辞如老狱吏”。汉昭帝时,“桀、安父子与大将军光争权,欲害之,诈使人为燕王旦上书言光无罪。时上年十四,觉其诈”。说明汉昭帝具有与成年人一样成熟的政治经验,他是帝王群体里的神童。
汉代还有一部分神童,是因为相貌而引起人们的注意,这是汉代谶纬迷信流行的结果。相貌奇特和被相面者发现,是两个必要条件,这样的神童就更具有神秘色彩了。
随着汉代儒学的确立,善于读经的神童也多起来。如荀悦,“年十二,能说《春秋》”,“一览多能诵记”;范升,“九岁通《论语》《孝经》”;班固,“年九岁,能属文诗赋”;马续,“七岁能通《论语》,十三明《尚书》,十六治《诗》”。这些善于学习经书的神童,多出现在西汉后期和东汉时期,是因为儒学体系基本建立,由儒学进入官僚系统成为正经途径。
汉代以孝治国,在孝这方面表现突出的也被称为神童记录在史册里。如鲁恭父亲过世,“时恭年十二”,“昼夜号踊不绝声”,“及归服丧,礼过成人”。乐恢父亲“得罪于令,收将杀之。恢年十一,常俯伏寺门,昼夜号泣。令闻而矜之,即解出亲”。黄香,“年九岁,失母,思慕憔悴,殆不免丧,乡人称其至孝”。
隋唐时期的神童呈现出明显的文学天赋,多以生活场景作诗而著称。比如苏颋7岁,看到兔子被弹丸击中倒毙,挂于竹竿,便写诗道:“兔子死兰弹,持来挂竹竿。试将明镜照,何异月中看。”骆宾王7岁写《咏鹅》,也是看到了身边鹅的生活状态有感而发。
宋代神童的诗相对来说缺乏童趣,更偏向于志向和对人世间的感慨,这是因为宋代科举制度已经对儿童们有了比较大的影响。如黄庭坚8岁时写《牧童诗》:“骑牛远远过前村,短笛风吹隔陇闻。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弄进不如君。”袁枢8岁写诗:“泰山一毫轻,沧海一滴水。我观天地间,何啻如一指。”
神童的表现主要集中在吟诗作赋上,直到清代,一直未曾改变。
家国培养
唐宋时期的科举考试加入了童子试。唐太宗喜欢聪慧优异的儿童,常常召见他们,所以,唐朝的神童举,大概开始于唐太宗时期,年龄定在10岁以下。
神童的知识范围主要集中在“四书五经”等经典和诗词的背诵上面。唐朝的神童举规定:“凡童子科,十岁以下能通一经及《孝经》《论语》,卷诵文十,通者予官;通七,予出身。”吸引力还是相当大的。如张士陵,“年八岁,以通《古文尚书》《论语》,登春官上第”。徐珏,唐宣宗大中四年(850年),“五岁能诵《易》《礼》二经,召对称旨,赐衣帛,中童子科”。宋代参加童子科考试的人数有所增加,考试内容和难度相应提高。神童举还有一个方式是举荐,如唐昭宗时的刘童子,“以乡荐擢第”。《朝野类要》记载:“若能通五经以上则可以州官荐入于朝廷。”
神童中举之后,会得到很多荣誉,经过皇帝亲自考察,可直接授予官职,如晏殊就被赐予进士出身,授秘书正字。不过神童的年龄较小,一般来说要得到官职,可能还需要10年左右。
国家层面主要是通过科举考试选拔神童,进而对其进行针对性的培养,也有些神童加入了家庭教育。比如司马光,“光生七岁,凛然如成人,闻讲《左氏春秋》,爱之,退为家人讲,即了其大指”。再如路振,他听人讲《阴符》,听了一会儿就不听了,说:“百言演道足矣,余何必学。”对于这样聪慧的儿子,他的母亲却“虑其废业,日加诲激,虽隆冬盛暑,未始有懈”。贾黄中“六岁举童子科,七岁能属文,触类赋咏”,但他的父亲却说:“俟业成,乃得食肉。”在这样严苛的教育下,贾黄中15岁就中了进士。
成才不易
宋高宗说:“朕即位以来,童子以诵书推恩者多矣,未闻有登科名显者。”神童早慧脱颖而出与成年后的泯然众人的强烈对比,也使人们对神童是否能成才产生了深入思考。参加童子试的神童,功利心太重,所以取中之后,“但刻日以取官,更无心而习业”。“然以童科显者,百不二三,(少)聪慧长而昏聩者,十常八九。”比如王安石写的仲永的故事。更多的人把目光转移到成功者少年时期的学习情况上。
从各种史料来看,神童成年之后大有成就的,大多在幼年时期即刻苦用功学习。如陆九渊,“生三四岁,问其父天地何所穷际,父笑而不答。遂深思,至忘寝食。及总角,举止异凡儿,见者敬之”。欧阳修“幼敏悟过人,读书辄成诵”,成长过程中,一直努力刻苦学习。朱熹更是有三位老师教授,他的父亲说:“籍溪胡原仲、白水刘致中、屏山刘彦冲三人,学有渊源,吾所敬畏,吾即死,汝往事之,而惟其言之听。”以上几个神童,学习的过程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自主学习,在聪颖睿智的基础上,取得成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也许是看到这些神童刻苦学习即可获得成功,宋代饶州的乡民们就用各种方法人为地培养神童。起因是神宗时期有个叫朱天锡的少年,“以神童得官”,“俚俗争慕之”,进而纷纷效仿,不论儿童是不是具备神童素质,都逼迫他们昼夜读书。因为害怕环境影响幼儿学习,他们还“以竹篮坐之木杪,绝其视听”。虽然“流俗因言饶州出神童”,但是结果并不尽如人意,“然儿非其质,苦之以至死者盖多于中者”。对于这样的结果,有人痛心疾首,咸淳年间的礼部侍郎李伯玉说:
人材贵乎善养,不贵速成,请罢童子科,息奔竞,以保幼稚良心。
(摘自《寻根》2022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