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中国海外文物回归纪实》选载之三

《写生珍禽图》叶落归根

作家文摘 2023年02月21日

李竞辉 杨晓明著 翁淮南编 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22年10月出版

  两代皇帝隔空对话

  《写生珍禽图》(见图,局部)是北宋皇帝宋徽宗的代表作之一。该图为水墨纸本,纵27.5厘米,横521.5厘米,是一幅由12段写真花鸟画组成的长卷,每一段画又单独为一组花鸟,并附四字题名。在每段画卷的接缝处钤印有宋徽宗的政和、宣和双螭玺11方,残印一方。政和年间为公元1111年到1117年。据此推断,《写生珍禽图》有可能是宋徽宗创作于这一时期的。《写生珍禽图》中一共绘制了20只鸟禽,每一只鸟都与众不同,特征明显。

  《写生珍禽图》从宋代流传至今已经有近900年的历史,由画上大量珍贵的印玺和历代文献就可以大致推断出《写生珍禽图》的流传经过。在宣和乙巳春之后,《写生珍禽图》就从皇宫中流落到了民间。《写生珍禽图》上的明末清初大收藏家梁清标以及清乾隆年间的书画鉴定家安岐的印章证明,该图在此期间一直在民间。之后,《写生珍禽图》应是被安岐送进了清朝皇宫,成为清宫收藏,很可能是直接献给了乾隆帝,所以画上留下最多的是乾隆帝的七方收藏印玺以及嘉庆帝的“嘉庆御览之宝”印玺。

  乾隆帝不仅在画上钤印了诸多收藏印鉴,更是专门为每段画御笔题写了画名,它们分别是《杏苑春声》《薰风鸟语》《薝蔔栖禽》《蕣花笑日》《碧玉双栖》《淇园风暖》《白头高节》《翠篠喧晴》《疏枝唤雨》《古翠娇红》《原上和鸣》《乐意相关》。乾隆帝的这些题名,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所以,可以把《写生珍禽图》理解为两代皇帝的隔空对话,心意相通。

  嘉庆之后,皇宫的印章就此戛然而止。因此有专家推测,嘉庆以后,此画再次流落民间。据推测应是流落至日本,为日本藏家所有。

  尤伦斯男爵夫妇

  2002年4月,经过中国嘉德拍卖有限公司一年多的努力,日本藏家最终同意将《写生珍禽图》上拍。徐邦达、启功、傅熹年、杨仁恺等国内泰斗级的书画鉴定家观后,一致认定此画为宋徽宗真迹。据说,故宫博物院当初也跃跃欲试,渴望再增添一件重量级的国宝。

  拍卖之前气氛热烈,拍卖当天竞争更是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2002年4月24日,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于北京昆仑饭店开始了古代书画专场的拍卖。宋徽宗《写生珍禽图》,起拍价780万。价格一路高攀,到达1000万元后,场上仅剩两个委托席在竞争。到1800万元时,全场掌声雷动,因为这个价格已经创造了中国近年来拍卖史上的最高价。而很快地大家就被拍卖师1850万的报价惊呆了,举936号牌的是一个大约30岁的年轻人。

  两千万也顺理成章地出现。经过56次竞价后,年轻人沉稳地报出了2300万的高价,吓退了所有竞争对手。最后,这位年轻人以2530万元人民币竞得《写生珍禽图》, 创下了中国画拍卖的最高纪录,而这位年轻人就是尤伦斯男爵夫妇的代理人。他的这次出手意味着《写生珍禽图》刚回到中国就又流失到了国外。

  尤伦斯男爵夫妇是比利时王国的亿万富翁,也是国际收藏界的重量级收藏家。尤伦斯男爵和他的夫人米莉恩都有一些腼腆,不喜欢在公开场合高谈阔论,但是他们却格外受记者们的“关照”。2007年初传出他们把价值千万英镑的英国风景画大师特纳的一批作品送到佳士得拍卖行拍卖的消息,轰动一时。随后他们又宣布,一个大型的当代艺术博物馆——尤伦斯艺术中心将落户七九八艺术区,并于2007年11月开幕。

  572号竞拍者

  2009年,尤伦斯决定将《写生珍禽图》再次上拍。5 月29 日晚,北京亚洲大酒店保利拍卖的春季拍卖会上,资深拍卖师左安平主持着一场十分耗费体力的夜场拍卖。将近四小时过去后,宋代皇帝宋徽宗的书画长卷《写生珍禽图》终于压轴出场。左安平朗声说道:“起拍价3800万元。”几分钟内,这幅画的拍卖价以50万元的竞价阶梯轻松地越过4000万元大关。突破4100万元后,左安平宣布将竞价阶梯从50万调到五万。自此,长达40多分钟的竞价“拉锯战”只剩下两位主角:一位来自电话委托席,一位则是现场手握572号牌的竞拍者。

  此时已经是夜里11点半。“您还加价吗?”左安平对着右手边的电话委托席问。每得到一次肯定答复,他便指着第一排中间的那个空位再次叠加五万元。这个位置的主人,即572号竞拍者出去抽烟了。5月30日零时30分左右,当价格叫到4460万元时,拍卖大厅的门被推开。一位略带慵懒的中年人慢悠悠地走到第一排中间的那个空位,他举起572号牌自报要加价50万元。“5510万,您还加价吗?” 拍卖师再次对着电话委托席问,“您还加价吗?”一遍,两遍,三遍,看到委托席的工作人员摇头后,左安平缓缓地落槌。

  随着左安平的一声“成交”,《写生珍禽图》被“裁定”给那位中途进场的中年人,加上拍卖佣金,《写生珍禽图》实际成交价高达6171.2万元。这位中年人就是国内收藏大鳄刘益谦。

  刘益谦面对媒体回忆,一位故宫博物院的老专家曾对自己说,“尤伦斯夫妇在拍《写生珍禽图》后,曾经跟他炫耀过‘宋徽宗在他们手上’,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刘益谦谙熟尤伦斯夫妇对艺术品的操作手法,于是他对老专家说,一旦《写生珍禽图》重出江湖,我有把握把它拿下。

  经历了900年的风风雨雨,宋徽宗的精品花鸟画终于叶落归根。如今,它被收藏在刘益谦创建的上海龙美术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