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音乐界和乐迷圈中,无人不知“老拉”(拉赫玛尼诺夫,1873-1943,见图)。这位著名音乐家生于旧俄,后客死他乡(美国)。他的音乐走向如同他的外在生平经历,同样也深陷新旧风格的进退矛盾中。
死硬“保守党”
老拉的创作虽然绝大多数写于20世纪,但在美学旨趣与风格指向上却与“现代音乐”背道而驰,属于自甘落伍的死硬“保守党”——为此,拉赫玛尼诺夫就成了音乐史上一位有名的尴尬人物:他的不少名作在演出舞台和唱片市场上受到普遍欢迎,但在专业音乐圈中却备受怀疑。
老拉在音乐创作上的直接前辈毫无疑问是“老柴”——柴可夫斯基曾直接提携和扶助青年拉赫玛尼诺夫的事业成长,而老柴1893年的突然离世直接催生了老拉《“悲歌”钢琴三重奏》Op.9的问世。老拉最典型的一个风格范畴——“眼泪汪汪”的悲情如歌咏唱——恰是对老柴正宗衣钵的承继。
不妨听听老拉那些最脍炙人口的旋律创造,从《第二钢琴协奏曲》(1901)萦绕不散、徘徊不去的慢板歌唱,至《第二交响曲》(1907)第三乐章宽广延绵、如梦方醒似的动听旋律;从《第三钢琴协奏曲》(1909)开篇具有惊人美感的“碎步慢跑”主题,到《练声曲》(Op.34 No.14,1912)中缠绵悱恻的一咏三叹,再到《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1934)第18变奏的催人泪下的伤感悲戚……这种带有强烈拉氏个人印迹、令人难以忘怀的旋法走句,成就了老拉音乐无与伦比的大众吸引力。
边缘人
然而,正是这种毫无遮掩的浪漫抒情表达,在20世纪现代音乐风起云涌的时代大潮中,让老拉愈来愈成为一个边缘人——仅看俄罗斯,当时的弄潮儿已不再是老拉,而是他的同辈斯克里亚宾,以及更晚近的斯特拉文斯基、普罗科菲耶夫等后生。
俄国十月革命后他客居异国,为谋生计转而以钢琴独奏家身份活跃于舞台,所带来的直接后果是音乐创作数量急剧减少。从1917年底他离开俄罗斯,至1943年3月他在洛杉矶逝世的25年中,老拉仅完成六部作品。
“当我离开俄罗斯后,我便失去了作曲的愿望;失去了我的祖国我也丢失了自己。对于流亡者,音乐的根基、传统和背景都不再有效,自我表达的渴望也就消失殆尽。”1934年11月,老拉在接受采访时如是说。
作品中的个性品质
老拉辞世后,二战结束,冷战开始,音乐世界被彻底撕裂——一方面,老拉的吸引力有增无减,一些有名的电影如《相近恨晚》(1946)、《七年之痒》(1955)、《时光倒流七十年》(1980)、《闪亮的风采》(1996)等都纷纷起用老拉的音乐为影片烘托气氛。另一方面,在整体序列主义、偶然音乐、音色音乐、剧场实验等一系列先锋派打破传统的努力中,老拉的保守姿态显得格外刺目,并遭到学院派音乐家的普遍诋毁。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老拉在世界专业音乐圈中的声誉不幸坠入了历史的最低点。
时过境迁。自20世纪七八十年代以来,一批20世纪中的“保守派”作曲家的历史地位和文化价值开始得到更为公正与平衡的评价。在21世纪的今天,老拉在古典音乐曲目库中的地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稳固,所凭借的不是别的,正是他作品中独一无二的个性品质。 (摘自2月8日《文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