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诗人佳作多

作家文摘 2023年03月03日 ·邱俊霖·

  在历史长河中,有许多来自民间、名气不大的草根诗人,他们留下了许多出色的作品。

  自由职业型

  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

  这首小学课本上的《小儿垂钓》大家都不陌生,作者胡令能便是一位典型的唐代草根诗人,因为家中太穷,他甚至只能以修补锅碗瓢盆为生,由于手艺不错,还得到“胡钉铰”的外号。人穷志不穷,胡令能勤奋好学,如今,他的诗仅存四首,却在诗歌史上占据一席之地。

  与胡令能相似的还有中唐诗人刘叉。刘叉的本职工作也不是读书,而是当侠客。刘叉的性格以“任气”出名,《唐才子传》记载,刘叉年轻时还因为酗酒斗殴摊上过人命官司,不得不亡命天涯,直到朝廷大赦天下后才脱罪。后来刘叉发愤读书,竟写得出一手好诗,完成了从逃犯到诗人的华丽转型。转型后的刘叉对往事似乎颇有悔意。一次,一位秀才朋友很喜欢他的佩剑,刘叉赠剑并赋诗:

  一条古时水,向我手心流。临行泻赠君,勿薄细碎仇。

  行踪成谜型

  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这首诗的作者是中唐秀才崔郊,传说崔郊与他姑母家一位美丽的婢女互相爱恋,但这位婢女却被卖给了贵族于頔。后来婢女外出与崔郊邂逅,崔郊便写下了这首《赠去婢》。好在于頔读到这首诗,成人之美,让崔郊将婢女带回了家,这也传为一段佳话。

  宋末诗人卢梅坡存世诗作不多,却凭借着两首《雪梅》在诗坛留下了浓墨一笔,其中“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一句更是名传千古。卢梅坡的生平事迹不详,“梅坡”应该不是他的真名,而是他的号。

  还有一些行踪不定的草根诗人在旅途中也能写出佳作,比如元代诗人唐珙游历洞庭湖,一时兴起,赋诗一首: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这首诗充满浪漫主义色彩,导致清人编《全唐诗》时误将唐珙的这首作品归入其中。

  人间才女型

  唐代诗人薛涛出生于官宦之家,因为家道中落,在16岁时成为一名歌伎。不过薛涛坚持创作,她的诗歌产量和质量“双高”,比如代表作《送友人》:

  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

  现存薛涛诗歌便有九十多首,比贺知章的存诗量还多数倍。此外,薛涛还是一位“交际花”,元稹、刘禹锡、白居易都是她的好友,当时的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甚至向皇帝打报告,想给薛涛争取个秘书省校书郎的官衔,虽然未能如愿,但薛涛因此得了个“女校书”的称号。

  同样是女诗人,李冶则不受世俗约束,生活潇洒而随意,她的作品更是打破了女诗人一贯矜持的格局。比如《八至》: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诗人刘长卿十分欣赏李冶,将她称为“女中诗豪”。

  中唐诗人刘采春则是一位“流行女歌手”。传说刘采春擅长参军戏,她将歌唱的表演形式加入到了自己的戏中。刘采春的嗓音婉转动人,最擅长唱的是《望夫歌》,也被称作《啰唝曲》。据说刘采春创作的《啰唝曲》有120首之多,现在《全唐诗》中仅存录了六首。

  高僧隐士型

  我有一方便,价值百匹练。相打长伏弱,至死不入县。

  这是一首白话诗,作者是初唐时叫做王梵志的僧人。王梵志的白话诗语言质朴,具有禅理式的机趣。在唐代,王梵志这位草根“网红”的诗很流行,但却不被封建贵族待见。直到晚晴光绪年间,人们才在“敦煌遗书”中发现了王梵志的诗。

  唐末至五代时期,在遥远的桂岭(今广西贺州市桂岭镇)有一位叫翁宏的隐士诗人,他的诗如今只存下零星几首,其中《春残》很有名,颔联的“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一不小心便成千古名句。后来北宋词人晏几道还引用翁宏的这句诗。

  北宋的杰出理学家、数学家邵雍淡泊名利,朝廷让他出来做官,他称病不去赴任。他的房子破了,司马光、富弼等人亲自掏腰包给他置办新宅子。邵雍给宅子起名“安乐窝”,并自号为“安乐先生”。邵雍也写得一手好诗。有一年春天,邵雍出门游玩,看到乡间骀荡的春光和迷人的风物,写了一首《山村咏怀》: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邵雍用简单的数字将烟村等景象排列在一起,构成一幅靓丽的田园风光图。

  科场失意型

  说到科举失意,恐怕没人比罗隐更失意。罗隐才华在线,但应试水平太差,考了十几次科举,全部铩羽而归,史称“十上不第”。不过他能自我排解: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然而,他并不是真正的快乐,相反,他爱发牢骚。比如:

  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元代诗人王冕也是考运不佳,一怒之下将考试文章一把火烧了,然后寄情山水,终成一代名家。他的《墨梅》耳熟能详:

  我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在科举失意的草根诗人大军中,明代才子唐寅可谓无人不知,他的才华首屈一指,曾连夺府试、乡试第一,最后却在会试中卷入了科场舞弊案,从此只能游荡于江湖之间,埋首于诗画之中。好在唐寅的不幸却成了艺术界的幸事,人们也记住了这位风流才子唐伯虎: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      

  (摘自2月27日《天津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