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童祥苓相伴的艺术人生

作家文摘 2023年03月28日 ·张南云口述·

张南云15岁摄于大连

左起张南云、张延林、朴玉兰,后排左起童祥苓、姜凤山,摄于1956年

  我小时候就喜欢京剧

  我家是艺人出身,父亲是北京人,我妈是天津人。我自小就跟着姐姐闯荡,为了养家糊口,没读什么书,很小就开始学戏。我小时候就喜欢京剧,就喜欢西皮二黄这个调调,那就奔这个路走了。后来家人给我请了老师,叫杜富兴,本行青衣花旦,是富连成的高材生,我就跟着他学了8个月,这8个月不平凡,花旦基础打得很好,所以我现在能唱花旦。

  大概1947年以后我就一直在国家剧团。我13岁人已经长得很高了,像个大人了,就派用场了,什么《孟丽君》等这样的戏我就承担二路了,逐步家里就全部由我来负担。后来我姐姐也结婚了,嫁给了唱老生的高静轩,是天津的名角。

  1953年东北三省文艺汇演,哈尔滨、沈阳、长春的京剧团都参加了,我们团也去了。演什么呢?我想来想去,就演个《梁祝》,当时越剧《梁祝》很时兴的。我演的是《楼台会》那场,结果得奖了。得了一等奖、优秀表演奖。那个汇演规格挺高的,田汉也去了,是他给我颁的奖。我是演员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大家评论我最有发展空间。

  拜师梅兰芳

  我喜欢梅派,就想拜梅先生。正好1953年梅兰芳、马连良、周信芳几位先生赴朝慰问演出回来,途经鞍山,是我接待的。梅先生的琴师姜凤山又是我干姊妹的爱人,就介绍我拜梅先生为师。梅先生看了我一场《楼台会》,当场就点头收我了。我们团长告诉我,周先生在下面说了,这孩子会演戏,将来我也带她;马先生说这个小孩条件好,将来我得带上。周院长很注重表演,马先生很注重漂亮,这个挺有意思的。

  我跟梅先生学得并不多,因为没有长期在一起。拜师之后就走了,先生就是给了我几句话:“南云,你条件很好,咱们时间不长,将来希望你自己多努力,要学会做人。”梅先生还要我自己多学点,不要只守着一个派,要多学,自己台上要有数,不能随便乱来。一个演员不能路子太窄。我就接着他这个话,也是这么照着做的。

  与“杨子荣”结缘

  我和祥苓以前就见过面。那时他还小,他们童家班流动演出到大连时我们见过,他16岁我也16岁。我有印象,他“皮”得要命。我当时梳两个辫子,他老拉我辫子,很讨厌。我那时候比较封建,除了唱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我妈因为我父亲走得早,岁数也大了,想看着我有归落,但是我还没有这个想法。我姐夫正好认识他们童家,祥苓父亲跟我姐夫是挺好的朋友,就这么正式介绍他到鞍山来见我母亲,算半包办吧!我们是1956年结婚的,第一次合作演出的是《四郎探母》传统老戏。

  结婚以后我怀孕了,就跟他到北京了。那时候他还是流浪者呢,在外面干个体还没有在团里搭班。赵燕侠、张少华他们那时候刚成立一个团,就想让我们也加入,赵唱我不唱,赵不唱我唱,就是一个团两个班子。当时有这个设想,还没有完全实行,他姐姐芷苓就要他到上海京剧院去。我们刚到北京就住在鹞儿胡同他们家里面。那时候我年轻,文艺界也不认识谁,只跟姜风山熟,还不是很习惯。我到了北京就准备跟芙蓉草(赵桐珊)学戏,我自己提出来的。在东北我虽然挑梁了,但基础还是不行,想从头学起,基础打得扎实一点。那时候还年轻,人总要往高处走嘛。我就跟芙蓉草学了《得意缘》,学了一年多一点,后面就跟祥苓过来上海了。

  与周信芳院长合作

  到了上海以后,我跟周信芳院长合作时间蛮长的,跟四姐童芷苓他们都合作过。我都没有想到,刚到上海,马上就接到通知了,周院长调我到大西北演出。按照道理我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年龄过线了,所以这次能让我去也是机遇。李玉茹是我的师姐,也是我的老师。她跟周信芳是老搭档了,她常演《百花赠剑》,这也是适合我的戏。会演在上海电视台开播,我参加了。就这样我就在华东三省青年会演得奖了。

  会演以后,我加入了共青团。那时候四姐芷苓想创一个“童家艺术”的牌子,我总是跟着她们走的。戏只要合适我就来,也不在乎什么头牌二牌,反正都是自己家里的戏。

  大姑姐芷苓

  童芷苓是我大姑姐,又是我老师,又都拜了梅先生,同是梅门弟子。她不是定型演员,装龙像龙,装虎像虎,戏路子很宽,舞台艺术很活泛,演一百个人物就是一百个活生生的人。

  她很能吸收创造。仔细琢磨她的戏,既有荀先生的劲头,又有梅先生的味道,但是一听下来又不尽然是荀先生、梅先生的具体唱腔。她把这些东西都糅进了自己的唱腔里面,变成了童芷苓自己的东西。这是她了不起的地方。她之所以能够把四大名旦的东西集中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和她多年在舞台上摸爬滚打的积累有关。

  《王熙凤大闹宁国府》这出戏是芷苓姐1982年才搞的。当时她已经60多岁了,我40多岁。但是她精力很旺盛,创作精神很强。我们拿到剧本,芷苓姐演王熙凤,我演尤二姐,就各自想唱什么腔合适,这个时候应该唱什么,这么一合就来了。《大闹宁国府》中尤二姐这个角色很重要,京剧院比较难找一个合适的,而我的年龄,跟四姐搭配合适,年轻了不行,年老了也不行。我的表演风格也跟童家接近。这部戏1982年随上海京剧院去香港演出时一炮而红,香港观众都说应该给我配角奖。

  (摘自《世纪》2023年第2期 冯绍霆撰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