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师,梦出发的地方

作家文摘 2023年04月04日 ·林新荣·

  油印诗集《三叶竹》

  1986年,我考入瑞安师范学校,青春年少,喜欢上作诗,到处寻师访友,切磋诗艺,以求同好。

  老余,余成鸿先生,即是我那时遇到的良师益友之一。当时他的工作单位在我学校后面,于是课余经常往他那里跑,也经常得到他的鼓励。我和张紫梁、徐顺涛合出油印诗集《三叶竹》时,同时想到请他作序,他也愉快地答应了。

  那时的瑞安师范,对文学活动很支持,油印室的老师免费给我们打字,提供纸张,印刷则由自己来操作。

  这本诗集编得太粗糙了,但那时却引起了轰动。当年瑞安文联举办文学笔会,就邀请了我们。我记得地点是在仙岩,这三天的笔会,让我长了不少见识,也更加坚定了我写诗的决心。随后,我终于在《玉海》杂志发表了第一首诗《小城》: 

  小城很窄很热闹/挤一段菜场十八米/就是淋一次高温高分贝的浴/对门对窗/依稀可见粉色的尼龙帐……

  那时的瑞师在虹桥路,街上每天挤挤挨挨的。我的《小城》模仿的是余光中的名篇《乡愁》,那时台湾诗刚传入大陆不久。

  成立文学社团

  也就在出版油印诗集的这一年,我发起并成立了瑞安师范学校诗歌爱好者协会、瑞安师范学校影评组。这可能是80年代中期瑞师最早的两个由学生自行成立的文学社团,并在以后的岁月被一届届学弟、学妹们所延续,前后时间竟然长达15年,直至瑞师并入温师院为止。

  作家杜志平曾这样记载当时的情境:

  我的爱好比较广泛,参加了许多协会和兴趣小组。不久,便认识了读美术加强班的林新荣,同时也参加了由他牵头组建的学校诗歌协会……在瑞安电影公司叶尧平先生的提议下,瑞安师范成立了“影评组”。他说,成立影评组的好处很多,影评组的同学们去看电影不用买票,看了以后写一写电影评论,既可以提高自己的写作能力,又可以提高电影的鉴赏水平,同时也是帮助了我们做宣传……可谓一举多得。那时的学生都很穷,大家听说成立影评组看电影不用买票,都纷纷赞成。在林新荣的组织下,很快“瑞安师范影评组”就正式成立了。

  记得一次全校性的“三五分钟演讲”,我还获得了一等奖;校团委竞选,我也以演讲胜出,被选为校团委宣传部长,接着又兼任了校刊《绿洲》主编,忙得不亦乐乎。在校期间,我还以会长的名义,邀请了余成鸿、叶飞云两人到师范讲座。

  这之后,我们的写作热情更高涨了。余先生回去推荐了一批诗作给《梅潭》报。《梅潭》是瑞安市总工会报纸,每月一期,那一期发了六位同学的诗作,分别是杜志平、缪奇恩、张建淳、苏忠喜、董文树及我。那个年代,文字发表很难,何况我们这些小城学生,能变成铅字就显得分外珍贵。我被推荐的是《李清照》:

  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到了《醉花荫》/已比黄花瘦//撷红豆/煮相思/佳节又重阳……

  后来,这首诗还获得了当年全国中学生诗歌大赛二等奖。

  《羞涩的厚土》

  临近毕业时,在教文选的马福成老师提议下,我们毕业班七位同学又合印了一本油印诗集。那时的马老师大学毕业才两年,也算一位文学青年吧,他为人正直,教学特别认真。马老师对我们这些弟子特别眷顾,所以毕业后,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瑞师后来又并入温州大学,他成为文学院的一位教授。

  这本简陋的集子就这样成为我们三年师范文学活动的总结与纪念。书名《羞涩的厚土》后来做了我第一本诗集的书名,因为这是我在全国“丁玲杯”诗歌大赛中获奖的一首诗题目。封面画的是一个小姑娘,半跪半坐在原野上,手里拿着蒲公英,吹得满天满地的绒毛。这幅画无意中预示了我们即将面临的分离,这些年轻学子就像随风的蒲公英一样,飘向四方,有的落地生根,有的飘着,飘着,从此就不见了……

  1992年,我的处女集《羞涩的厚土》出版了,应邀到瑞安师范做讲座,那时候我已经毕业三年了,王国侧(即现在的慕白)替我忙前忙后的,他那时候是三年级的学生,也是诗协负责人。多年后以诗歌、散文出名的翁德汉、王孝稽、倪亮、友来、王永乐那时还是刚刚入学的新生。那天讲座九点半就结束了,大家依依不舍,竟聊天到大半夜。曾任瓯海区作协主席的学弟翁德汉在一篇文章里这样写:

  那一年,21岁的校友林新荣带着他新出版的诗歌作品集《羞涩的厚土》来学校讲座。从此,林新荣成了我们讨论诗歌的话题,其中有的人谈着谈着,自己也谈成了诗人……

  奇妙的学校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是个文学的黄金时代,至今想起,还让我们血脉贲张。用现在的话说,瑞师那时搞的就是素质教育。在这些毕业生中,竟然出现了四位中国作协会员,12位省作协会员,一位市文联副主席,两位县作协主席,一位县文联主席与两位副主席。

  瑞师,瑞师,这所奇妙的学校,可惜在时代滚滚的洪流中远去了,消失了,连校舍也灰飞烟灭。它真的消亡了吗?没有,它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摘自《温州文学》2022年春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