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克谢耶维奇·伊万诺夫(1885-1942,见图),在中国又被称为伊文、伊法尔,苏联汉学家。1917年开始在法国《北京报》《真理报》任职,不久在二月革命后回国,此后被派到中国。
伊万诺夫在北京时还担任了俄国庚子赔款委员会的俄方委员。1924年11月24日,俄国庚子赔款委员会成立,在俄国使馆举行第一次会议,推举蔡元培为委员长。据《庚款兴学问题》(邰爽秋等选编,教育编译馆1935年)一书中记录,委员会常设中方委员二人与俄方委员一人。中方委员先后由蔡元培、徐谦、李煜瀛、顾兆熊、汤尔和、张嘉森等人担任过;俄方委员先后由伊万诺夫、裴盖满、皮尔瓦尼克担任。
据当时在北京大学俄文系就读的高兴亚在《五四前后的北京大学俄语系》一文中回忆,俄文系主任一直由顾孟余(1888-1972,时任北京大学德文系主任)兼任,但实际上却是由伊万诺夫执行这一职务,他在文中称其为伊文。因为担任俄国庚款委员会委员,以及教学业务能力出色,伊万诺夫受到蔡元培与顾孟余的信任。高兴亚回忆伊万诺夫“教欧洲文学史、俄国文学史和文学选读(其中一部分是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论文)”,治学与管理工作都极为严格,并谈到他在两件事上表现出过度的严苛。一是拒绝鲁迅推荐爱罗先珂到俄文系任教授:
伊文原打算让他试教俄国音乐史和歌(能唱的)。这位盲诗人和蔼可亲,像大姑娘似的,笑容可掬;尤其当你说错话的时候,他笑得更加可爱了。因此,学生方面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在北大25周年纪念会以前,爱罗先珂来教了两首歌,由他自己伴奏,准备演出。两首歌的大意可用曹孟德的《短歌行》头四句作解释,即“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伊文知道后大发雷霆,责备他以颓废派的作品毒化青年,因而爱罗先珂始终只能做一个世界语的讲师。后来我得知其中一首歌是格林卡的,普希金曾誉格林卡为俄国第一个民族音乐家;后来在苏联电影《格林卡传》中所演奏的,有一首就是爱罗先珂教我们的歌。然而爱罗先珂却受到伊文的严厉处罚,没有当上俄文系的教授。
二是开除私生活有问题的学生:
伊文对同学们虽不大有课外接触,但处理同学的问题却是很严厉的。我们在北大25周年纪念会上曾演出柴霍夫的独幕喜剧《纪念日》,柏烈伟请来一位名叫伊娜的俄国青年女子为担任该剧主角的邓文溥化装,并教他女角的台步(邓文溥系俄文系同学。因本系无女生,故女主角由邓化装扮演)。谁知邓文溥后来竟与这位女郎发生了性关系,伊文知道后立刻把邓文溥开除。我因曾与邓同台演出,且邓是我乌克兰舞、匈牙利舞的化装女舞伴,因此便到伊文处为邓求情。说我系将届毕业,俄文系无级可降(以后没有俄文系了),无处可转学。一旦被开除,就没有可继续念俄文的学校了。况且邓文溥的俄文程度并不坏,开除了相当可惜。然而伊文却严厉地答复我说:“俄文系培养出了与白俄将军的女儿谈恋爱的学生,这是俄文系的耻辱。您还冒冒失失地来求情?”就这样,邓文溥终于被开除了。
1926年底,伊万诺夫回到苏联。伊万诺夫回国后主要从事中国近现代历史研究,此外,他还开展了对中国古典小说的翻译,译出《儒林外史》一至八回,连载于1929年出版的《青年近卫军》第18至21期。
1940年,伊万诺夫撰写并发表了研究文章《评〈儒林外史〉》,从社会史角度阐释中国的科举制度。伊万诺夫的译介是俄国最早的《儒林外史》翻译与研究。
不知伊万诺夫翻译中国古典小说是否和与鲁迅的交流有关。鲁迅与伊万诺夫因为翻译活动有过往来,他在日记里将伊万诺夫写作伊法尔或伊发尔。鲁迅推崇《儒林外史》,在《中国小说史略》中称之为“有名而几乎是唯一的”讽刺小说,在他送给伊万诺夫的14本小说中也许就有《儒林外史》。
(摘自《北京纪事》2024年第12期 黄艳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