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台——光荣与梦想》选载之四·至此结束

茅台酒香的奥秘

作家文摘 2023年01月13日

何建明著 作家出版社2023年1月出版

  季克良在茅台厂可以说是绝对的“神”一级人物,虽然他已经退休多年了,但他的威望和影响力无人可比。他是茅台厂历史上第一个专业出身的大学生,于1964年9月来到了茅台镇,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同班女同学徐英,后来成了季克良的爱人、酒厂的高级工程师。

  1964-1980年,季克良参与和主持了酒厂诸多重大技术与工艺革命性的改造工程。1981年他出任茅台厂负责生产的副厂长;两年以后他出任厂长。1996年茅台酒厂转制,季克良担任集团公司党委副书记、董事长、总经理。2011年10月至2015年9月他不再担任“一把手”后,仍然被茅台厂聘任为“名誉董事长”和技术总顾问。2015年退休至今的季克良仍然在仁怀住着,每天几乎都在为“茅台”的事忙碌着。

  1963年,全国第二次评酒会公布结果,上届名列第一的“茅台”竟然退到了第五位,前四名均是浓香型白酒,“茅台”是酱香型酒。“国酒”如此惨败,惊动了周恩来。轻工部门立即派人到“茅台”查问题,后来发现,造成名次下降的原因并非“茅台”质量存在缺陷,而是评委构成和资质有问题:白酒本身分为多种香型,而此次评酒的评委多数喜欢浓香型的,所以“茅台”这碗“红烧肉”被放进了“回锅肉”中评比,结果就可想而知了。但在当时,茅台酒厂的“名次下降”的风浪,引起了国家轻工部门高度重视,“茅台”酒厂从此迎来了第一位大学生。

  “我当工人的那几年是跟着李兴发师傅的,他是1952年进的厂,是‘茅台’国有化之后第一代骨干和领导,1956年当了副厂长,主管技术生产。他对‘茅台’酿酒技术的研究与总结具有划时代贡献,我跟着他的3年时间实在太重要了。那时他当车间的酒师,我是他的记录员,他对每一项传统酿酒技术的总结与经验归纳,都成了我对神秘‘茅台’工艺所思考的一个个触点……”

  李兴发最重要的贡献是在季克良刚到酒厂时,就对“茅台”工艺总结出了三大典型体,即酱香、窖底香、醇甜香。也就是说,真正的“茅台”,是由这三种典型体酒所精心勾兑而成的独特酱香型白酒。季克良把李兴发科研小组发现的“茅台”香型三分法勾兑酒的方法,用论文形式发表了出来。1965年在四川泸州召开的第一届名酒技术协作会上,茅台厂的代表宣读了这篇《我们是如何勾酒的》技术论文,从此让奇绝而传统的“茅台”工艺走到了理论层面,揭开了神秘面纱。

  季克良的这篇论文发表后,中国的白酒评判才走上了“正道”:从此有了酱香型、浓香型、清香型和米香型酒之分。茅台酒就属于酱香型,五粮液就属于浓香型,汾酒现时属于典型的清香型。同时,由于对白酒香型在科学与理论上第一次进行分类,也终结了人们在白酒认识上的“糊涂时代”。在接下来的1979年召开的第三届全国评酒会上,便是按不同香型来进行选拔,并且第一次对各种白酒类型的风格有了科学的统一文字表达,即:

  酱香型酒:酱香突出、幽雅细腻、酒体醇厚、回味悠长。浓香型酒:窖香浓郁、绵甜甘冽、香味协调、尾净香长。清香型酒:清香纯正、诸味协调、醇甜柔口、余味爽净。米香型酒:米香清雅、入口绵柔、落口爽净、回味怡畅。

  中国人爱吃,美食文化博大精深,而所创造的酒文化更是神奇无比,好像只有酒才能让李白、杜甫这样的诗仙、诗圣恣情快意,留下诸多经典的诗篇。大众饮酒也体现出异彩纷呈的妙趣,其对口感的描述丰富多彩,比如“醇”“绵”“爽”“净”“滑”等等。从科学的层面分析,白酒的主要香气成分是低级脂肪酸酯和低碳的羰基化合物;主要呈味物质是酸类、高级脂肪酸酯和多元醇;此外,酚类化合物、芳香族化合物也是某些酒的重要香味成分。

  不同香型的香气主体也是不一样的:浓香型酒包含了乙酸乙酯、丁酸乙酯;清香型酒包含了乙酸乙酯、乳酸乙酯;而酱香型酒主体香气至今仍然未能确认,它的风味物质种类高于浓香,但含量低于浓香。另外,酸在酒中,如果比例适当,会清爽利口、醇滑绵甜;含量少,会寡淡、后味短;过量,会酸味重、刺鼻。而酯类是香味物质中种类最多、对香气影响最大的。它们在酒内以不同的强度放香,形成白酒的复合香气,衬托住主体香韵,形成白酒的独特风格。综上,香型不是厂家设定的概念,而是为了便于研究和分类管理。不过时至今日,也确实有厂家为自己的产品命名新的香型,以突出产品的不同之处。

  而关于什么是“酒香”,其实本身也是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因为香气是产品的一种属性,其本源是产品。就连季克良自己也说:我对“茅台”的香味描述只能是“边边角”,因为“茅台”的微生物形成和成分有数千种,我们能够认识的微生物才100多种,所以多数的“香味”到底是怎么形成的、香到什么程度、有什么样的独特性,还无法用文字来表达清楚。“茅台”的神秘与高贵之处也在其中。

  而我所知道,“茅台”最核心、最保密的就是它“以酒勾酒”的勾兑技术——这个诀窍对所有外人是绝对保密的,即使厂长也不一定掌握与了解,只有少数勾兑大师才有机会接触其核心,“茅台”的勾兑不是简单的比例调兑,它是由不同年份的酒与新酒进行反复的、递进式的叠加过程,蕴含着一种历史沿革的进程。它是历史的沉淀和技艺的传承,所以它微妙无穷,所以它芳香无比,所以它高贵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