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星海(左三)和在巴黎的中国友人
马思聪在法国出手相助
为了实现音乐梦想,冼星海(1905-1945)1929年赴法国巴黎勤工俭学。初到巴黎的冼星海身无长物,为了生存,他做过船上的煤炭夫、浴室的堂倌、餐馆的跑堂、理发店的杂役、养牛的工人等各种苦差事,命运的转机是在遇到中国第一代作曲家马思聪后。1946年第17期《文萃》中马思聪的《忆冼星海》一文,记叙了他对冼星海的帮助。
大约在1929年初夏的一个下午,马思聪从马德里街的巴黎音乐学院出来,一个穿着破旧大衣的广东人招呼他。他说他叫冼星海,从中国一路靠在轮船上做苦工来的,音乐是他的毕生大志,他要在法国深造提琴,请求马思聪介绍他的提琴老师。
第二天早晨,冼领着马来到住处。他住在一所大厦的顶楼,屋内仅有一人高,宽度仅容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方是一面叫作“牛眼”的开向天空的玻璃窗,练琴的时候,他就站在那张破旧不堪的桌子上,上半身探出屋外,向着辽阔的天空,面对着大自然练习音阶。
马思聪深为冼星海的苦干耐劳和坚定的毅力所打动,遂介绍自己的老师奥别多菲尔(Paul Oberdoeffer)给他,并免去了他的学费。
报考巴黎音乐学院时,因为看到冼星海的西装袖子过长,又是中国人,门警不让进门。冼解释说,自己是来报考高级作曲班的,门警更加不信。正在这时,普罗·刁客教授从此经过,走上前来热情地攀着冼星海的肩一同进去了。果然,他顺利过关,而且还考到了荣誉奖。
与词作家桂涛声成为好搭档
当年在武汉广为传唱的抗日救亡歌曲《送棉衣》《在太行山上》,是词作家桂涛声与冼星海合作的成果。桂涛声曾在1946年第26期《民主》上的《悼冼星海》一文中,讲述了他们做搭档时的日子。
抗战初期,八路军取得平型关大捷后,全国上下群情激奋,倍受鼓舞,武汉文化界准备募捐10万套棉衣慰问八路军。桂涛声写了一首小诗《送棉衣》,刊登在胡绳主编的《救中国》杂志封面上。冼星海见了,激起了他的音乐热情,将之谱成了曲子,在南方广为传唱。后来,在胡绳的引荐下,他二人见了面。冼兴奋地说:“《送棉衣》写得好,我只谱了两个小时!”并问桂有什么意见。桂连声说:“你谱得又快又好,通俗流畅,唱起来又有韵味,太好了!”从此,二人常来常往。
但时间不长,桂便去了太行山。1938年夏,桂重回汉口,冼当时在第三厅,同时还领导着自己创办的海星歌咏队。后桂因工作关系常到武昌,见面的机会便多了,他们常在一起工作、谈艺术、吃小吃、聊天。
1938年8月,因日本侵略者的疯狂进攻,桂不得不离开汉口。临别的前两天,冼邀请桂写一部歌剧,他来谱曲,计划在读书生活出版社出版。冼告诉桂,他当时正与钱亦石先生的女儿钱韵玲谈恋爱,已到谈婚论嫁的阶段,他准备拿这部书的稿费来结婚。后来,桂加入北上抗日的阵营,不但歌剧没有写成,而且多年未听到冼的消息,直到1945年才听到冼星海在苏联病逝的噩耗。
延安的邻居何其芳
1938年9月,冼星海与夫人钱韵玲从西安启程来到延安。1946年第19期《周报》中何其芳的《记冼星海先生》一文,生动地描写了作者与冼星海做邻居时的情景。
何其芳与冼星海同住一排窑洞,那是鲁艺的教员区,叫东山。两家相隔不过十来个窑洞。在何看来,冼是一个比较木讷的人,不善谈吐。从冼的窑洞经过,见他不是一个人曲身坐在窑洞里挥笔作曲,就是和学生们在一起谈论新作品。
冼静静地伏案工作,他喜欢许多朋友到家里来,从不怕人多扰乱他的思路,何其芳也曾几次在那里与大家聊天。有一天,何其芳来到冼家,冼正在谱写《民族解放交响乐》。他把写成的部分搬出来给何看,那时已是厚厚的几大本手稿了。他对何说:“我已经写坏了好几支派克笔了。”
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他俩一起进城。途中,冼说读过何在《中国文化》上发表的《一个泥水匠的故事》,很喜欢诗里歌咏的那个农民,“我们的作品就应该反映工农”。他还打算把它谱曲后收录到他的《民族解放交响乐》里去。何问,这有办法写到音乐里去吗?冼答,音乐是什么都可以描写的。
当时,冼强调反映工农的主张并未引起何的注意。到后来,何才认识到这个观点的重要性。冼当时虽不是一个对艺术理论很有研究的人,但由于他经历过贫苦的生活,对工农大众的解放事业怀抱着热忱,因此,他更能够认识到这个真理,并且在创作中付诸实践。
(摘自《钟山风雨》2022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