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崇禧与李宗仁(右)
蒋介石与桂系矛盾很深。白崇禧等人很清楚,他们在1948年底发动的逼蒋下台的“和平运动”,已同蒋介石彻底撕破脸,势同水火。要彻底搞倒蒋介石,光靠自己的力量远远不够,还必须借助一贯反蒋的李济深等人的力量,同时也有必要摸清共产党方面的态度。所以,白崇禧在采取一系列的手段向蒋介石发难的同时,开始派人与中共方面接洽、联络。
派黄绍竑与中共进行接触
1949年1月12日,白崇禧、黄绍竑召开了一次桂系在武汉干部的秘密会议。白崇禧首先发言:“这回同老蒋闹翻了。淮海战役一结束,他(指蒋)迟早一定来收拾我们。我的意见,李任公(济深)一向反蒋,他团结有一些民主力量,与共产党也有交情,不如请他到武汉来主持政治,我们就专管军事,这样就不怕了。”在座诸人都赞同。
会后,白崇禧派黄绍竑由广州到香港,但此时李济深已应中共中央之邀,秘密前往东北解放区,准备参加新政治协商会议。黄便将他自己致李济深的信函托民革驻港负责人黄琪翔转交中共驻港负责人潘汉年。黄绍竑在信中说,白崇禧反蒋早具决心,希望李向中共方面转告武汉桂系反蒋经过及以后的决心与行动,请中共中央转告中共华中当局与白建立军事谅解,并商定以后共同作战计划。白认为时机紧迫,能早日得到中共的答复,随即便可发表反蒋宣言,军事上立即行动。
在黄琪翔的安排下,黄绍竑与潘汉年见了面。潘说,这样大的事他不能做主,必须打电报向中央请示,复电要三四天才能回来,请等候几天。
1月20日,毛泽东以周恩来、李克农的名义起草致潘汉年电,要潘将下列各点答复黄绍竑:(一)中共对时局的态度已见毛主席14日声明,任何方面均可照此声明去做。(二)南京集团是主要内战罪魁,李、白对内战亦负有责任,如欲减免内战罪责,必须对人民解放事业有具体而确实的贡献。如李宗仁尚欲取蒋而代,白崇禧尚欲获得美援反对我军,则将不能取得人民谅解,可以断定无好结果。(三)如白欲派代表与刘(伯承)、邓(小平)联络,可到郑州市政府接洽。
1月24日,潘汉年在香港与黄绍竑举行第二次会晤,向黄转告了周恩来1月20日电的大意,促其立即电告白崇禧,派刘仲容去郑州和刘伯承、邓小平联系。黄对此表示满意,并希望潘汉年派人和他一起去北平,转赴中共中央,“得一和平基础协议草案”。黄认为“李、白可考虑”。潘回答说:“李如能效法傅作义,先具体接受八条为先决条件,然后好谈和平解决方案。”潘还说:目前李宗仁在宁之一切空谈,都是无法解决问题的。时机迫切,仍以劝白与我刘邓洽商军事反蒋为最实际。由于局部洽商如能成功,将可以发展到全面和平。
派黄启汉和李书城去信阳
与此同时,白崇禧又通过黄启汉和李书城与中共接洽。
1月20日晚上,白崇禧召集桂系重要干部在汉口三元里他的办公室密谈。参加这次密谈的有李品仙(华中“剿总”副总司令)、夏威(第八绥靖区司令官兼安徽省政府主席)、李任仁(立法委员)、刘斐(刚辞职不久的国防部参谋次长)、徐祖贻(华中“剿总”参谋长)、韦永成(立法委员)和程思远等七八个人。会议结束后,白对因感冒发烧没有与会的黄启汉(广西省政府顾问兼驻香港对外贸易专员、立法委员)说:“自从我们发给蒋电,主张和平解决国共问题后,蒋很恼火,这一回势必和他闹翻了,而现在我们和共产党还没有取得联系,李任公(李济深字任潮)又北上去了,怎么办呢?当前最迫切的问题,就是必须尽快和共产党取得联系,我想请你和一位老先生(即李书城)到信阳转赴前方,去和中共接头。第一步先搭上一条线,以后好联络。”黄问白到那里后讲什么,白说:“你只讲我们主张停止内战,恢复和平谈判解决问题,先彼此联系就是了。到那以后,看情况,如交通许可,还可以到北方去找周(恩来)和叶(剑英),也顺便找李任公。”
黄启汉、刘仲华去北平
白崇禧对黄启汉说:“既然蒋已引退,德公(李宗仁字德邻)当了代总统,那就不必去信阳前方找关系了,可以从南京飞北平,也许能更直接和更快地找到共产党联系。”白还给李济深写了一封信,希望李能到南京或武汉“指导一切”,实际是想打着李的旗号和凭借李与共产党的关系,来为桂系谋和。
1月22日,白崇禧派黄启汉到南京,见到了李宗仁,在座还有抗战期间给李当参议的刘仲华。李大略介绍了蒋介石下野与自己代总统的经过,然后说:“当前最迫切的事情就是要和共产党取得联系,要求解放军停止进攻。”并说他已经由空军定了一架飞机,明天就将黄和刘送去北平。李甚至表示,他愿意接受毛泽东提出的八项条件作为谈判基础。当得知白崇禧已给李济深写一信之后,李宗仁表示自己也应当给李济深写一封信,要黄带给李济深。信中说:除由政府派定人员与中共进行和谈外,兹派黄启汉同志趋前承教,甚盼和平能早日实现,弟亦得早卸仔肩也。
李宗仁还一再嘱咐黄、刘二人,要求中共方面体谅他的处境,暂时停止军事进攻。
中共中央认为有文章可做
1月23日,黄启汉和刘仲华乘一架军用运输机去了北平。1月27日,黄和刘在颐和园见到了叶剑英。叶剑英指出:欢迎你们到北平来谈和平谈判问题。在当前的形势下,虽然中共完全可以用武力彻底消灭国民党反动派,但我们仍然愿意同国民党南京政府和任何国民党地方政府或军事集团进行和平谈判。随后,叶将谈话的内容电告了中共中央。
中共中央了解叶与黄、刘的谈话内容后,认为有文章可做。2 月 1 日,中共中央就对待李宗仁、白崇禧等人的态度致电叶剑英等:
叶剑英与李宗仁、白崇禧派来之黄绍竑(应为黄启汉)、刘仲华二人1月27日谈话,1月30日方见简报,彭真、叶剑英前电称谈话无甚具体内容,已让黄绍竑、刘仲华入城。现阅来电反证谈话是有政治内容的,且有文章可做,即有分裂反动统治内部,使李宗仁、白崇禧转向毛主席八条方针,反美反蒋,与黄埔系实行火拼,以利我各个击破的文章可做,但你们却对此不够重视。现黄绍竑、刘仲华两人是否均已返宁?如刘仲华尚在北平,望令其迅速返宁,面告李宗仁:如其果有反蒋反美接受毛主席八条要求的真意,即应迅速与蒋分裂,逮捕蒋之嫡系将领如顾祝同、汤恩伯、余济时、陈大庆及特务头子毛人凤、郑介民、叶秀峰、郭紫峻、毛森等人,方能站稳脚跟,进行和谈。否则,李宗仁、白崇禧不扣复兴、西西(即国民党内以陈立夫、陈果夫为首的 CC 系),结果,必致李宗仁、白崇禧为复兴、西西暗算,弄得身败名裂,两头失踏,中间道路是万万走不通的。如李宗仁、白崇禧确愿在行动上有反蒋反美的表示,刘仲华仍可来平,并携带密码呼波与叶剑英接洽,以便建立联系。如李宗仁、白崇禧托黄绍竑刘仲华转告之言,纯属骗局,则中共便宜无此余暇与之敷衍。
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叶剑英再次同黄、刘谈话,商定刘仲华留在北平负责联络,黄启汉回南京向李宗仁报告。
黄启汉回到南京后,向李宗仁做了汇报,李很高兴地说:“总算很快就(与中共)搭上了关系。”李宗仁又问及关于他要求解放军停止进攻的问题,黄启汉回答说:“这个问题叶参谋长只答应向中共中央反映。”李宗仁听后颇有些失望。黄启汉说:“两军对垒,尚未达成任何协议就单方面要对方停止军事进攻,这本来是不合情理的,叶参谋长不当面驳斥我们,已经是很客气的了。”于是李宗仁表示,现在先力争全面和谈,且不考虑别的。 (摘自《江山大势——1949年国共和平谈判》,学林出版社2023年12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