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考古公开课》栏目组著 浙江文艺出版社2024年1月出版

来自“南海I号”的景德镇窑青白瓷

考古人员在清点文物

　　1987年，在广东阳江海域，一艘沉睡了800多年的古代沉船被意外发现，它就是南海I号。这是一艘宋代中国远洋贸易商船，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实物证据。2007年考古队以空前的打捞方式，将南海I号整体套箱打捞出水，安置于专门为之建设的广东海上丝绸之路博物馆进行考古发掘，开辟了世界水下文化遗产保护的新模式和新领域。

　　英国地质学家查尔斯·莱伊尔在《地质学原理》中讲道，在海底之下，人类千百年来堆积的所创造的艺术品比大陆上保存的还要多。在古代，海洋像是一道屏障，将不同大陆的人和文明隔绝开来，但是当人类的文明进步到可以掌握一定交通工具的时候，海洋就变成了一座桥梁或一条通途。、

　　南海I号曾经就是这样一条把中国跟外部的世界连接起来，从而进行货物交换和文明交流的船。南海I号从偶然发现到水下调查，再到整体打捞，保护发掘，以及向公众展示，贯穿了中国水下考古发展的整个历程。从20世纪80年代到今天，考古工作仍然没有做完。

　　发现过程

　　这条船的发现非常偶然。20世纪80年代末期，英国人想寻找“莱茵堡”号沉船，它是18世纪东印度公司的沉船。在海洋施工时，用抓斗从海里抓出了240多件器物，从器物本身的年代来说，属于11世纪到13世纪，相当于中国宋代，而且跟他们想寻找的“莱茵堡”号沉船的货物种类也不同，这件事情就被制止了，很快中国的文物部门开始介入这项工作。

　　但遗憾的是当时我们国家考古工作者还没有能力自己到水下去做工作，所以采用了跟日本合作的方式。原中国历史博物馆馆长俞伟超先生当时专门跟日方组织了一个中日南海沉船联合调查学术委员会，他自己也亲自出海参加调查乃至发掘工作。南海I号也是俞先生命名的，他希望我们的水下考古工作能够从Ⅰ号到Ⅱ号、Ⅲ号……逐渐走向成熟。

　　经过水下调查，我们发现这条船的长度为30米左右，宽是10多米，埋藏的水深有26米。大致的情况掌握后就带来一个问题，我们怎么发掘这条船？这条船是装满货物的，已知的水深是 26 米，加上在淤泥下的部分，深度接近30米，这对潜水作业来说是比较困难的，水下没有能见度，我们需要弄清这条沉船所有的尺寸，再进行细致的发掘，这是难上加难。

　　最终我们是用整体打捞的方式，把一个长40米、宽16米、高7米多的沉箱放到30米的水下，然后把整个沉船放进去。2007年，通过这种方式，沉船被挪入广东海上丝绸之路博物馆。这个博物馆是专门为这条沉船建设的，是中国首个水下考古专题博物馆。

　　水下考古

　　我们对沉船进行了整体搬迁，异地发掘，科学保护。整个考古项目名称为“南海I号保护发掘”，是以保护为先。沉船的年代距今有八九百年，埋在泥下的部分和里面的船货，基本是跟空气和海水隔绝的。所以船上的瓷器，完整如新。然而一旦把它们挪到常压下，就会有大量的有害菌繁殖。另外，沉船曾是一个小型社会，上面一般都会有一两百人，甚至更多，大家在一起生活，携带大量的生活资料，其中很多为有机质，一旦改变这种环境，它们就会发生变化。所以我们不希望拆掉这条船，为此我们制订了一个总的发掘计划，就是先内后外，先把船货清掉，减轻船内侧的压力，然后利用外侧支撑，得到一条完整的船。

　　考古发掘发现这是一条福船。中国的福船有一个特点——短胖，它的残长是22.15米，宽是9.85米，明显又短又胖。福船载货量大，横摇周期长，人在上面相对舒适，是非常适宜远洋贸易使用的。在不同时期能够代表人类文明所能达到科技高度的通常是交通工具，比如早期的马车用轮子的滚动摩擦来代替滑动摩擦；又比如很多先进的力学工具，包括指南针、导航仪器，最早都是在船上使用的。

　　因此，通过了解一条船，我们就可以了解到那个时期科技文明的发展水平。

　　船货丰富

　　除了船体之外，最引人瞩目的就是船货了。这条船上的船货非常丰富，到现在为止有18.6万多件文物。

　　南海I号的船货中，最主要的是瓷器。其中有来自景德镇的青白釉瓷器，但绝大部分器物来自浙江、福建等东南沿海地区的窑场。通过这条船上出土的瓷器，可以看出中国跟其他地区的交流已经相当频繁。

　　另外，船货中还有非常多的铁器，总重量据统计有130多吨。铁器有两类。一类是煅铁，就是锅一类的东西。另外一类是铸铁，就是铁条、铁锭这样的器物。铁条是作为工业半成品出口的，跟今天我们出口钢锭一样。为什么宋代能够大规模地生产铁器？因为宋代开始大量地使用化石燃料，即煤，所以铁的产量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产量大幅度增加之后，才有能力向外输出。

　　南海I号上也发掘出了非常多的货币。当时很多国家或地区还没有自己铸币，进行商品买卖的时候，必须要拿中国的铜钱才交易。这也说明当时的海外贸易商品化程度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