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象棋界里,我属于爱“串门”的一个:打牌、围棋、国际象棋等等都是我“串门”的具体表现。和我一样,围棋“棋圣”聂卫平也爱“串门”:打牌、国际象棋等无所不能。我们两位(见图),都喜欢逍遥自在地隐于江湖……两个人真叫投缘。
彼此都不买账
1987年,聂卫平来上海参加“天元赛”挑战赛。作为东道主,我在国际饭店请他吃饭。
一位棋手问聂卫平:“你和胡荣华下围棋,可以让几个子?”聂卫平看了看我,微笑着说:“多不能让,大概四到五个子吧。”我立即反驳:“绝对让不了四子,两个子差不多。”因为是老朋友,又因为多喝了点,聂卫平就开始天马行空:“你忘了1980年那次,我让你到11个子……”在座的都大吃一惊!此时的我,也成了醉翁。我说那次比赛太不公平。下棋时围棋队员在一旁起哄,当我走了一步好棋时,围棋队员却说是“臭棋”,明明走了步臭棋他们却说是“好棋”;加上输一盘就跳让两个子,这样,才有了让11个子的出典。我的解释引来了大家的一阵笑声。
聂卫平坦承那次胜之不武,但强调说让四个子应该没有问题。我继续喝酒,不置可否。既然彼此都不买账,作为棋手,只能是在枰上一见高低。于是,有人提出两人来一次三棋全能赛。陈祖德听后,表示赞同。不过,陈祖德说干脆就举办一个全国范围的三棋比赛。陈祖德还表示他愿意做发起人,促成这一赛事。
三棋赛当众交锋
1989年,在重庆举行全国象棋个人赛期间,北京棋院的负责人王品璋表示,愿意承办三棋赛。北京棋院先确定了参赛对象杨官璘、胡荣华、陈祖德、聂卫平、刘文哲、简怀穗等六人。这六位都是蜚声海内外棋坛的高手。于是,这场酝酿三年的全能大赛,终将在北京举行。确定参赛的选手中,唯一有变化的是广东杨官璘,回信婉谢。于是,又请了曾在象棋“棋圣战”和“棋王战”中夺魁的李来群代替。
1990年1月20日,三棋赛在北京兆龙饭店揭开战幕。
1月21日下午1时,我和聂卫平两人赶到北京工人俱乐部大舞台当众交锋。比赛前聂卫平和我握手时,笑嘻嘻地说:“希望你今天也摸错子。”我听了先是一愣,继而一笑:“但愿不会。”聂卫平当然是在开玩笑。可我在那一段时间,确实是屡走漏着。在第十届“五羊杯”冠军赛中,因为摸错子,我竟被柳大华炮打“闷宫”。在这次三棋全能赛的第一轮中,我与全国国际象棋冠军简怀穗斗国际象棋时,已经占优的我因为摸错子,被简怀穗反败为胜。
经过抽签,我在国际象棋和围棋上先走,象棋是聂卫平先走。对我来说,这是一个“上上签”。
国际象棋真刀真枪
我和聂卫平是英雄所见略同,分别在自己的专项棋——象棋和围棋上虚晃一枪,而在国际象棋上真刀真枪。
我还是轻视了对手,没有估计到聂卫平赛前在国际象棋上的几次突击练兵。开局不久,聂卫平利用兑兵机会,抢先一步王车易位,然后小兵冲抢要道。我感到了形势不妙,大吃一惊,但还是喜怒不形于色。
赛前,舆论都认为我三棋的平均水平比聂卫平高。没想到,我在国际象棋上竟然占不到便宜。45分钟后,开局一直顺利的聂卫平突然发现,自己的几个兵虽然冲了过去,可后续人马却没有及时跟上,犯了兵家大忌——孤军深入。正当聂卫平苦想对策之际,我已经果断弃马,然后用车马兵奇袭聂卫平的王座,迫使聂卫平的王移位,从自己的王位上逃到我的王座处“避难”。聂卫平不得不把在围棋上的注意力移位于国际象棋。趁此机会,我在围棋上捞到不少实惠。
我见对方的王已离座,周围又没有什么“保镖”,便认为已稳操胜券。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我走了一步随手棋,不仅没有活擒对方的主帅,反而让聂卫平的“王”在“流亡”中掠去我的小兵,形成王3兵对王4兵的残局。我连连摇头,聂卫平看到危机已过,回到了椅子上,然后点燃了香烟。
象棋上,经过几次兑子,双方是双车炮对双车马。聂卫平仕相残缺,并且少兵。审时度势后,他放弃了抵抗。在国际象棋上,我少一兵,但时间宽裕,聂卫平多兵但时间十分紧张。他毅然用兵直冲我方底线,我经过细算也不顾一切地如法炮制。当双方小兵到达对方底线升后时,两个后在棋枰上立即交换。紧接着,两人留下的最后一枚小兵,又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再次向对方底线冲去。聂卫平的兵先变后,实力大增。只要一步,就可将死我的白王,拿下三棋的胜利。危难之时,我的白兵单骑救主,冲到底线升后连带叫将,迫使聂卫平的王躲避。我的白王得到了一次转衡的和局。
国际象棋风波平息后,围棋也很快鸣金收兵。我利用国际象棋作掩护,在围棋上占了一些便宜。可是聂卫平毕竟围高一筹,终以净胜6又1/4子结束。苦战了四小时后,我和聂卫平的三棋全能赛以1胜1和1负打成平手。
第二天晚餐时,聂卫平诚心诚意说:“看来我让你四子是让不动的。”我以笑应答:“我让你双马也是不可能的。”
由于消耗战透支了体力,影响了我俩后来水平的正常发挥。结果,我只得了第三,聂卫平屈居第二,冠军被简怀穗拿走。 (摘自 丁旭光撰稿《胡荣华口述历史》,上海书店出版社2023年11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