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泊桑“生命中唯一的玫瑰”

作家文摘 2024年03月12日

  玛丽娅·巴什基尔采娃(见图,自画像)是天才的艺术家,于1860年出生于俄罗斯帝国治下的乌克兰。她出生贵族,童年时就跟着母亲游遍欧洲。她博览群书,书房里有各种语言的书籍。她17岁学画,20岁处女作登上法国艺术沙龙,24岁香消玉殒。三年后,她的日记出版,令无数读者捧读。 

  1884年,她生命的最后一年,绘画《见面》成为其艺术生涯的巅峰之作。同年,莫泊桑出版了长篇小说《漂亮朋友》,发表了《项链》,38岁的作家志得意满。这年春天,她给他写了第一封匿名信。

  “一年以来,一直有给您写信的冲动”,显然,她是精心谋划,“您年轻有为,至今未婚。但我提醒您,我可是魅力无穷啊。”莫泊桑倒显老派,戒心十足,“让我们像有理性的人那样谈一下吧”,故意回信潦草,多处涂改,可谓态度极不端正。她的回信犹抱琵琶半遮面,“我只能给予这样模糊的描述,比如金发,中等身材……至于道德……我的外表就足够值得夸耀的了,您不久就会知道的,我住在马赛”。更针对他回信的傲慢加以讽刺,“请原谅信上的污渍和涂改,但我已经抄写三遍了”。

  这下,莫泊桑好奇: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用文学笔法试探,诸如:您使用什么香水?您是美食家吗?您的眼睛的颜色?最后忍耐不住,“夫人,亲吻您的手”。随后告知住址:戛纳,赫当路1号。

  第三封信,她随机应变,大谈艺术和文学,随口甩出诸多名人:乔治·桑、福楼拜、巴尔扎克,还有孟德斯鸠。接着笔锋一转,干脆讽刺起对方来,然后欲擒故纵,“您不是我要寻找的那个人”。小说家回信表明为何谨慎:

  您认为我怎样?身处一群戴着面具的人中间,我自己也戴上了面具。真是可怕!

  她应该是被莫泊桑的“面具”触动了,说了些实话:

  那么,再见!如果您希望的话,我想原谅您,因为我病了,而且得的不治之症,我为自己感到遗憾,为所有人感到遗憾,为您感到遗憾……

  从莫泊桑的一封回信写于1884年4月3日,可以看出那前后她的身心都十分糟糕。3月31日她在日记中写道“我不再画画了,一切都结束了”。而在莫泊桑这边,他看到她要抽身而退了,如梦初醒,“您所表现出的烦恼、直率、纯真和魅力,深深地打动了我……信中流露出的善良,还夹杂着恼怒,惹人怜爱。还有什么比这种真情流露更珍贵的呢?”

  显然,他判定写信的应该是一个红颜知己,他渴望见面,“面对面的交谈,即使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也比写十年的信更能了解一个人”。可是,他再也没有收到这位“夫人”的来信。日后,当莫泊桑得知写信的人就是玛丽娅·巴什基尔采娃后,前往她的墓地致祭:

  这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玫瑰,我用以撒满的道路是这样的灿烂和短促。    (摘自2月25日《文汇报》 范行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