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容:“我将永远地飞着”

作家文摘 2024年07月02日

  《诗的女神:中国女性诗歌史(现代卷)》

  孙晓娅著 北京大学出版社2024年5月出版

  本书选取冰心、林徽因、陈敬容、郑敏等具影响力的中国现代女诗人及其代表性诗作进行研究,以点带面,力图还原中国现代女性诗歌的经典化历程和丰富的历史成因,探察她们的审美旨趣、诗性感悟、情思向度、史家定位乃至超卓的诗艺成就和传奇人生,展现中国现代女性诗歌发展的整体面貌。

  

  祖父陈耀庭曾是一名秀才,思想比较开明,据陈敬容(见图)回忆,她自幼时起便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浸染,最初教她们这一群小辈读书的就是祖父,由《三字经》《女儿经》《孝经》慢慢过渡到《史鉴节要》《论语》、古诗等。祖父有一间很大的书房,橱里、架上、桌子上堆满虫蚀的线装书。陈敬容希望像祖父一样,堂堂正正地坐在那里,探取书中奥秘,但森严的家规却把她拒之门外——未成年的孩子是不准进书房的。12岁那年一个冬日黄昏,一家人都在烤烘笼,陈敬容瞅准时机溜进祖父书房,从书架上取下《聊斋志异》。从此,她读书的兴致陡增,想方设法躲开祖父的目光,在书房里大加搜索,开始贪婪地阅读《三国志》《列国志》和名目繁多的小说,又从叔父商店的学徒手中借来《封神榜》和《西游记》等。

  少时,陈敬容就读于法国教士创办的乐山公信小学,后考入县立女中即乐山女子中学,父亲为其另取名“敬容”。读书期间,陈敬容与当时在该校代课的英语老师曹葆华相遇。诗人、翻译家曹葆华为她打开诗歌这扇门,让她看到异于传统、更为广阔的天地。陈敬容从此正式走上文学创作的道路。

  由于受到新思想的启蒙,她对自己的封建家庭逐渐产生反感,尤其是对唯我独尊、经常打骂妻子儿女的父亲更是不满。1932年5月,15岁的陈敬容不告而别,与曹葆华一道离开家乡。他们从乐山码头出发走水路,想到达北平。船行至万县,由其父陈勖和县女中联署的快件发给当地主持军政的同乡,二人遂被拦住,被囚禁起来。陈父赶至万县,将女儿带回,曹葆华被送回清华。从万县返回北平的曹葆华,进入清华研究院。当年11月,他在北平新月书店出版了诗集《落日颂》,扉页赫然印着:“给敬容,没有她这些诗是不会写成的。”这些诗,无疑是昭告天下的爱的宣言和呐喊。当然,曹葆华也成为陈敬容爱诗、写诗的引路人。

  陈敬容被父亲抓回后,关了半年多,由于母亲的恳求和亲友的劝说,父亲才退让,允许她跟随祖父结拜兄弟的女儿到成都中华女中继续读书,并改名陈彬范。离初中毕业还差一学期,学校让她顶替该校因病辍学的同学陈在琼的名字考入四川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

  1935年2月,陈敬容再次离家,独自奔赴北平。因经济原因,未能继续求学,但被曹葆华带进了文学的圈子,与对她写作上影响很大的何其芳、10多年后给她出版了两本书的巴金,以及叶公超、卞之琳、辛笛都相识于当时。

  1939年春,陈敬容与曹葆华分手,同年结识诗人沙蕾,一年后远嫁兰州,与沙蕾先后生育两个女儿,生活有短暂的幸福,但更多的是困厄痛苦。

  1945年1月,她只身逃离兰州,数日后,她的小女儿病殁。陈敬容辗转去了重庆磐溪,暂时卸下家庭重负的她,恢复了写作的热情,并与巴金、何其芳再次取得联系。1946年,陈敬容由顾颉刚介绍进入重庆文通书局,结识臧克家。1946年夏,陈敬容被文通书局调派上海。

  关注九叶诗人,不应漏掉蒋天佐,他在《中国新诗》的创刊号上发表了《诗与现实》一文,当时他与陈敬容已建立恋爱关系。蒋天佐当年不仅帮助《中国新诗》审稿、组稿,甚至还下工厂看校样。就在蒋天佐不得不离开上海之际,他还拜托冯雪峰关心这本小小的诗刊。

  1958年,蒋天佐和陈敬容离婚。陈敬容并不喜欢谈自己的情感经历,即便是对自己的生平,她也鲜有回忆文字。1989年11月,陈敬容去世。其遗愿要求一切从简,正如她在散文《杜鹃》中所写:

  我将永远地飞着,唱着,如杜鹃一样;当我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我也不企求一个永远安息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