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肖像》（1700-1704，布面油画），杰凡尼·热拉蒂尼（又名聂云龙）绘，现存意大利乌菲齐美术馆，系目前公认的康熙最写实画像

　　（摘自《治世：大清帝国的兴亡启示》，天地出版社2022年5月出版）

　　“别无英气，多有猛气”

　　先看看朝鲜人是怎么记载的。朝鲜之前是明朝的藩属国，对明朝和汉文化的认同度很高。万历皇帝还曾两次出兵援助朝鲜抗击日本的入侵，所以朝鲜对明朝的感情是非常深的。明朝灭亡后，朝鲜除对清朝公文用清朝年号外，其他内部一切公文仍旧沿用崇祯年号，一直用到民国初年。

　　在朝鲜使者闵鼎重眼中，16岁的康熙的形象很不堪：

　　清主身长不过中人，两眼浮胞深睛，细小无彩，颧骨微露，颊瘠颐尖。

　　朝参日黄屋出入之际，顾见甚久，观其容貌，则别无英气，多有猛气矣。

　　说康熙长得尖嘴猴腮、眼小无光，像个野蛮人，没有英气，而且性格上多疑易怒，偏听偏信，独断专行，用人唯亲。

　　16年后，到了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此时的康熙皇帝已经32岁，平定了三藩之乱，统一了台湾，国内局势安定下来。这一年，朝鲜使者吴道一见到了康熙皇帝，他一面为吴三桂的失败感到惋惜，因为当时朝鲜人都寄希望于吴三桂能够反清复明；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康熙皇帝重文兴教，在他的统治下，文教兴盛，并不亚于明朝。康熙皇帝自己也通习儒家经典，文辞畅达，汉语水平很高。吴道一在北京见到了康熙帝为《四书解义》《书经解义》两书所作的序，认为“其文颇畅达，见解亦粗通，殊可讶也”，对满洲人学习汉文化的深入程度感到惊讶。吴道一在北京还惊讶地发现，不少满人居然还会写诗，于是酸溜溜地感慨说“夷狄尚礼乐则必亡”。

　　“放在千人之中，也与众不同”

　　然而西方传教士的记载则完全不同。比利时传教士南怀仁是清初最有影响力的传教士之一，他曾给康熙讲授几何学和天文学，和康熙关系密切，多次陪同出巡。他在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写了一本《鞑靼旅行记》，书中对康熙的描述是：

　　皇帝中等人才，是位慈祥、稳重、举止端庄的人，他那威严的外表，无论从哪一方面看，即使放在千人之中，也与众不同，能够立即分辦出来……

　　稍晚一点的法国传教士白晋在给法王路易十四的秘密报告《康熙帝传》中，对康熙的外貌作了如下的描述：

　　康熙今年44岁，执政已经36年。他一身丝毫也没有与他占据王位不称之处。他威武雄壮，身材匀称而比普通人略高，五官端正，两眼比他本民族的一般人大而有神。鼻尖稍圆略带鹰钩，虽然脸上有天花留下的痕迹，但并不影响他英俊的外表……康熙的精神品格远远强过他身体的特性。他生来就带有世界上最好的天性。

　　在生活作风方面，朝鲜人认为康熙好色，他们传说康熙在畅春园修建离宫15处，分别安置北京及14省的美女，各个宫室里的衣服、饮食等都按各地的风俗布置，而康熙沉湎其中。但后来当朝鲜使者亲眼见到畅春园后，朝鲜人自己都觉得“今来见之，与所闻大异”。

　　在白晋眼里，畅春园相当朴素，他是这样记述的：

　　它的建筑，它的庭院，它的布置，比起巴黎郊区一些王侯爵爷的别墅来，要逊色得多。

　　此外，白晋还称康熙经常去了解民间疾苦，时常巡幸各省。在视察时，康熙允许工匠和农夫接近自己，温和地向百姓询问生产生活中存在的困难。

　　法国传教士张诚记录，康熙从多伦诺尔（今内蒙古自治区锡林郭勒盟多伦县）回程到达通州时，在运河岸边野餐，有几个孩子在远处围观，康熙就邀请这几个孩子和自己一同吃饭。不仅如此，康熙还让这些孩子回去拿个篮子来，让他们装一篮子吃的回去。

　　“最完美的英明君主之一”

　　南怀仁也记录了康熙乐于接近百姓、走访民间疾苦的特点：

　　（康熙帝）亲切地接近老百姓，力图让所有人都能看见自己；就像在北京时的惯例一样，他谕令卫兵们不许阻止百姓靠近。所有的百姓，不管男女，都以为他们的皇帝是从天而降的，他们的目光中充满异常的喜悦。为一睹圣容，他们不惜远涉跑来此地，因为对他们来讲，皇帝亲临此地是从不曾有过的事情。皇帝也非常高兴于臣民们赤诚的感情表露，他尽力撤去一切尊严的夸饰，让百姓们靠近，以此向臣民展示祖先传下来的朴质精神。

　　白晋在《康熙帝传》中也说，尽管康熙皇帝自己过着朴素的生活，力求节俭，但对用于国家的经费却特别慷慨。此外，康熙还对近代西方科技知识有着强烈的好奇心。白晋说：

　　皇上亲自向我们垂询有关西洋科学、西欧各国的风俗和传闻以及其他各种问题。我们最愿意对皇上谈起关于路易大王宏伟业绩的话题：同样，可以说康熙皇帝最喜欢听的也是这个话题。这样一来，皇上竟让我们坐在置放御座的坛上，而且一定要坐在御座的两旁。如此殊遇除皇子外从未赐予过任何人。

　　白晋在给路易十四的秘密报告中说：

　　可以肯定，这位皇帝是自古以来君临天下的最完美的英明君主之一，从许多方面来看，他都与陛下极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