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铁匠世家
关于蔡伦(见图)其人,《后汉书》和《东观汉书》均言蔡伦字敬仲,桂阳人也,是“蔡侯纸”的发明者。从《后汉书·蔡伦传》中所说“及太后崩,安帝始亲万机,敕使自致廷尉。伦耻受辱,乃沐浴整衣冠,饮药而死”可推算出,蔡伦殁于汉安帝建光元年,即公元121年。
然而,蔡伦具体出生于何年何月却不得而知。不过,根据南宋开国侯杨从仪1132年撰写的《汉龙亭侯蔡公墓碑》,大致可以推断蔡伦出生于公元61-63年之间。蔡伦的成长地桂阳隶属湖南省。东汉时期桂阳郡盛产铁矿石,是重要的冶铁铸造区,当地百姓多以打铁为生,蔡伦正是出生在大凑山下蔡子坪一户从事冶铸的铁匠世家。
蔡伦自小对工匠制作和农业生产颇有兴致,史书中盛赞他喜好冶炼、铸造,熟稔种麻、养蚕。蔡伦生活的时代,金属矿藏的开挖原本是不受官方限制,然而公元39年,曾任桂阳太守的卫飒因为当地百姓大肆挖掘铁矿而上书朝廷,并说服当政者在桂阳、耒阳等地设置专门管理金属矿藏开发的铁官。同时,官方将大批本地铁匠吸纳为专为国家打制铁器的工人,蔡伦的祖上也在其列。公元49年,茨充接任桂阳太守一职,积极招揽地方上的能工巧匠,蔡伦的父辈因为手艺精湛而得到茨充关照,并与官方建立了联系,这为蔡伦日后走上仕途奠定了基础。
《后汉书·循吏列传》记载,东汉时期的桂阳属偏远落后地区,俗不种桑,茨充教育民众种植桑麻,传授编织技能,也是在这一时期,蔡伦先后掌握了养蚕织造、炼铁制器的技能。
发迹之路
史学界普遍认为,蔡伦入宫得益于京城下派桂阳郡专管调运铸铁一事的官员举荐。蔡伦入宫从宦,是他脱离匠人阶层实现人生理想的重要转折点。
封建时代从事宦官职业大致存在三种情形:一是家中子女多,物质条件差且生活难以为继者;二是父母或族亲触犯刑律,后辈子嗣因罪遭受牵连而被逼无奈者;三是无任何外部性因素影响,纯粹自愿式选择。从铁官举荐一事分析,蔡伦的宦官之路应当是出于个人意愿主动作出的选择。
蔡伦少时曾在大凑山麓一处被称作石林的乡学启蒙读书,研习过《周礼》和《论语》。《蔡伦传》中记载:伦有才学,尽心敦慎。可见,年少时的蔡伦接受过正统教育。蔡伦从事宦官职业有着明显的主观意愿。
蔡伦入宫的时间在汉明帝永平十八年(75年),最初只是宫内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员,汉章帝建初时期,蔡伦开始在皇宫旁舍嫔妃所居的掖庭当差,很快便任职小黄门,不久又升任黄门侍郎,负责传达皇帝诏令,地位非同一般。汉和帝即位后,蔡伦转任中常侍(中朝官),直接参与朝中要事的决议。按时间推算,从公元75年到和帝即位(79年),短短四年时间,蔡伦便从一个无名小卒跃迁为参与朝廷政事的皇帝近臣,足见蔡伦有非凡之才。
为官任上,蔡伦做事敦厚谨慎,并且敢于直言,多次陈述重要事体的利弊得失,逐渐赢得皇室贵胄的普遍认同。任职中常侍不久,蔡伦加位尚方令,且遵照皇帝旨意,全权掌管宫廷器物和御用兵器的制造。汉安帝元初元年(114年),蔡伦已过天命之年,当朝太后邓绥以蔡伦久在宿卫、劳苦功高,封其为龙亭侯,邑三百户。后又擢升为长乐太仆,秩二千石。公元119年,汉安帝刘祜选派精通史籍的大儒刘珍、良史二人,前往洛阳南宫的东观负责典籍编修,并委任蔡伦监管此事。
东汉时的长乐太仆实际上是皇太后钦定的三卿之一,专管皇家车辆、御马和长乐宫的日常工作。而且从负责监管典籍勘校一事上可说明,蔡伦入宫后通过自主学习已经具备相当水平的文化学养。
然而,身居要职的蔡伦并未得以善终。汉和帝刘肇在位时,皇权很快落入窦皇后之手。心机深重的窦皇后由于久不怀孕担心自己地位不稳,于是暗中指使蔡伦,以子虚乌有的罪名诬陷刘祜的祖母宋贵人,说其施行巫蛊之术,致使宋贵人含冤而死。继而废黜太子刘庆,蔡伦协助窦皇后抢占梁贵人的儿子刘肇,并立为太子。公元97年窦皇后去世,刘祜执掌朝政。公元121年,邓太后卒,蔡伦依附的势力不复存在,刘祜责令蔡伦投案自首。蔡伦作为宋贵人冤案的实施者深感耻辱,最终选择服毒自杀。兹后,龙亭侯的名号也被废除。
千年 “蔡侯纸”
蔡伦名垂青史,最本质的内因在于蔡侯纸的发明与传承。客观上,蔡伦造纸的原因是“自古书契多编以竹简,其用缣帛者谓之为纸。缣贵而简重,并不便于人”。蔡伦造纸的方式是“伦乃造意,用树肤、麻头及敝布、鱼网以为纸”。
蔡伦改良造纸术以前,纸张的生产效率极低,且价比金贵,使用范围仅限于上流贵族阶层。蔡伦凭借自身积累的专业知识,选用树皮、废旧麻布、渔网作为原材料,通过改进工艺流程,生产出的纸光洁度高、平滑性好,极大提高了书写效率和便捷度。元兴元年(105年),蔡伦造纸一事被官方大加赞赏。汉和帝刘肇高度评价蔡伦造纸的成就,此后各地纷纷推广,天下咸称“蔡侯纸”。
严格意义上说,蔡伦并非造纸术的发明者,因为“蔡侯纸”出现之前,纸张已经存立于世。但蔡伦借鉴前人经验加以革新独创的“蔡侯纸”,直接推动了造纸术的进步与发展。
尽管蔡伦以纸立传,但其离场方式并不光鲜。又因蔡伦是封建社会宦官干政的始作俑者,后世历代多有效法。因此,宦官蔡伦的“两面性”形象在史学界有过诸多的争讼和微词。
(摘自《文史天地》2024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