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传说中鲧禹父子治水的“错錾沟”,如今已开发为赤壁悬流景区
位于晋东南的长治,古称上党,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更是上古神话的故乡。“女娲补天”“神农尝草”“精卫填海”“羿射九日”“大禹治水”……这里的神话分布密集,传承有序,全国罕见。
五一节刚过,我和几个朋友就来到长治市,调研平顺县上古神话,得以近距离触摸神话。车子刚刚进入平顺县境内,就见到了县招商局工作人员高薇薇。她对平顺的上古神话非常熟悉,寒暄了几句,就开始给我们讲大禹治水的故事。高薇薇说,咱们先去侯壁村,看夏禹神祠,感受一下老百姓对大禹的感情。我说,既然叫侯壁村,村里姓侯的多吧?她说,这个村子实际上叫候璧村,是战国时期人们迎候和氏璧的地方。当年蔺相如完璧归赵,和氏璧就是从这里被送回赵国的。
夏禹神祠位于侯壁村北边的一处高坡上,老百姓称作禹王庙。站在庙前往西北看,山峰壁立,浊漳河就在脚下。看着平静的水面,难以理解这个地方为什么会建有禹王庙。高薇薇说,过去浊漳河经常泛滥,两岸百姓深受其害,大禹就曾在这里治水,老百姓为了纪念大禹,祈求平安,才建了此庙。
离开侯壁村,西行五公里,就到了奥治村。浊漳河向东流到奥治村时形成一个大湾,号称漳河第一湾。因为传说大禹在这里治水,人们便称这里叫大禹峡,并有大禹山、大禹庙、大禹行宫等“遗迹”。《禹贡》里有大禹治水“覃怀厎绩,至于衡漳”的记载。古时漳水横流入黄河,故称“衡漳”。《禹贡》的作者认为大禹治理过漳河,就是没有写出具体位置。大禹的父亲鲧在这里治水时,想疏通漳河向南流,没能成功,留下了“错錾沟”(俗称错钻沟)。大禹接任后,成功地治理了洪水。当地人坚信,奥治因上古时期大禹治水得名。奥治村至今庙宇很多,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大禹庙。
从大禹庙出来,就到了错錾沟。这里其实是一条峡谷,“太行水乡景区”负责人于广介绍说,错錾沟长1000米,水深处有二三十米。现在是枯水季节,水面才这么平静。夏天波涛汹涌,水深能到三五十米。
大禹治水真的到过这里吗?从《禹贡》“覃怀厎绩,至于衡漳”的记载看,有可能。在古代典籍和流传至今的民间传说里,西起青海,东到山东,几乎所有大江大河,都有大禹治水的“痕迹”,孟子甚至说大禹“疏九河,瀹济、漯而注诸海”,“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以当时的生产力水平来看,显然是不可能的。1924年地质学家丁文江曾指出:“江、河都是天然水道,没有丝毫人工疏导的痕迹”,“就是用现代的技术疏导长江都是不可能的”,砥柱是因“两块火成岩侵入煤系的岩石之中”,二者硬度不同,“受侵蚀的迟速不一样”而形成的,和大禹没有关系。倒是孔子在讲述大禹的功绩时,说大禹“尽力乎沟洫”,还是比较符合历史真实的。由于大禹治水卓有成效,加上人类有一种对自己崇拜的人或事喜欢加以拔高的本性,代代相传,越拔越高,大禹开掘沟洫便被夸大成开掘江河,大禹也就从人变成了神。
值得一提的是,在世界历史上,几乎每个古老的民族都有大洪水的传说。远古时期的大洪水在中国华夏先民的心目中也一直是一段挥抹不去的噩梦。先秦文献中,有很多大洪水的记载。如《尚书·尧典》记述尧时“汤汤洪水方割,荡荡怀山襄陵,浩浩滔天”。
翻看我国古代文献,其中关于禹的记载很多。《尚书》《礼记》《史记》等73种古籍及金文、楚帛书中,(夏)禹出现的词频为672次,《汉书》及《汉书》注中,(夏)禹出现146次,其内容涉及面很广,但数量最多的则与治水相关。前些年发现的西周中期的青铜器遂公盨上,有铭文98字,记载了大禹治水的由来、治水方法和功绩。
由于长治特殊的地理环境,这里的人们不但创造了众多的神话,还把神话保留至今。长治神话“在地化”突出,且有古籍、“遗迹”为证。平顺县的“大禹治水”有《禹贡》为证,长子县的“精卫填海”则有《山海经》加持。《山海经》上说:
发鸠之山,其上多柘木,有鸟焉,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其鸣自詨。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漳水出焉,东流注于河。
发鸠山位于长子县城西25公里,至今山上有精卫冢,山下有灵湫庙。这些“遗迹”,虽然不能证明神话的真实存在,但她是老百姓心目中的真实。于广在给我们讲述大禹治水的故事时,也讲到了精卫填海,还两次强调:精卫填海,填的是汾河,不是东海!精卫填海和愚公移山有相同或相似的内涵,都体现了中华民族自强不息、坚韧不拔的优秀品质。
大禹肯定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一个民族的文化符号。众所周知,上个世纪60年代,河南林县人民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引漳入林,在太行山腰修建了一条“人工天河”——红旗渠,但一般人不知道的是,红旗渠的源头在平顺县侯壁村。红旗渠干渠70.6公里,有19.6公里在平顺县境内。此前,我只知道红旗渠是从山西引的水,并不知道源头在平顺,更不知道平顺人做出了这么大的奉献与牺牲。在平顺时,提到红旗渠,刘林松县长给我们讲了很多动人的故事,我想,这些修建红旗渠的民工,不就是当代的大禹吗?!他们在难以想象的困难面前,用双手创造了新的“神话”。 (摘自6月28日《中国艺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