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夏秋的一个傍晚,一辆法租界公董局医院的救护车在市区风驰电掣般急驶,沿路交通口都为之亮起了绿灯,车直驶进台拉斯脱路(现太原路)公董局医院,在器材仓库门前戛然而止,车头跳下一个人,此人便是赵子云。只见他警惕地用眼神扫了一下周围,见无动静,便利索地拿出钥匙,轻轻地打开库房门,与驾驶员一起迅速地将一箱箱“货物”搬进库房。
赵子云与生活书店早就结下了不解之缘。在那黑暗年代里,生活书店能独辟蹊径,顶住反动当局的高压,宣传抗日、主张爱国,为广大读者提供一汪清泉、一方净土,实不容易。《生活》周刊问世后,赵子云就经常阅读这份刊物,对刊物所表达的强烈爱国情怀颇有好感。踏上社会后,他的许多好友如沙千里、章乃器、徐步等都是生活书店的主要撰稿人,或将他们主编的刊物交生活书店出版发行;加之他老宅上徐鸿的爱人柳湜、堂妹赵金秀的爱人艾寒松都是生活书店编审委员会委员,柳湜还一度任生活书店编审会主任。由于这几层关系,他在生活书店也有一批推心置腹的朋友,陈其襄便是其中的一位。
1937年12月上海租界沦为“孤岛”后,生活书店总部搬到武汉,后又迁往重庆,但上海仍有其独特的地位。这里印刷、装订设备精良,纸张又好又便宜,印出的书质量高成本低,这些均优于内地,运输也较方便;而且英、法等租界尚在,日寇一时难以指剑。上海仍是造货重镇。但是1939年后,形势发生变化,国民党政府加剧了对进步文化事业的迫害;法租界当局等也在报上公示,要严查红色书刊的出版发行,生活书店上海分店早已被列入重点对象。
生活书店上海分店多年积累的出版物纸型和“禁书”大都存放在原来的店库里,很不安全,如被查到,后果不堪设想。为防不测,必须转移到更安全地方。转移到哪里去呢?用什么工具装运?当时负责上海分店的陈子襄与张锡荣、王泰雷等围绕这两个关键问题多次商量。后来陈子襄想到了赵子云,一来赵子云政治上可靠,二来他从事的工作有可能解决这些关键问题。
他们知道赵子云在法租界公董局医院药剂科工作,有直管器材仓库和使用救护车的权力,于是马上请赵子云前来密商,并和盘托出书店的想法。赵子云经认真思考后,认为险是险,但考虑得周密些还是可行的。他分析道,医院的救护车在路上行驶一般是不可拦截的,何况能坐救护车去医院急救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经济上实力雄厚的人,所以巡捕等不会去拦。赵子云看了预定线路,用于转移的医院救护车大部分行驶路段是在法租界内,安全性较高,即使碰到路况拥挤,车不得不暂停,他也可以用流利的法语与安南(越南)籍巡捕或警察沟通周旋,不会延误很长时间。他们接着还就细节问题进行了讨论,认为首先要绝对保密,不能走漏一点风声。
用救护车那天,装货点必须早早扎捆好所运纸型和“禁书”,待救护车一到,迅速装好,逗留时间越短越安全。以后,这样的惊险转移有过多次,不过,除了存放在法公董局医院器材仓库外,还有一处是辣菲德路(现复兴中路)永裕里的“济公佛坛”佛座下。陈其襄、赵子云他们以非凡的胆识,超人的智慧用救护车转移了多批“禁书”。 (摘自《海派之源 星火赵巷》,上海人民出版社、学林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