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彭志强著《极简增长》，浙江教育出版社2024年12月出版）

　　寻找并回到事物的本质

　　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是历史上第一个提出第一性原理的人，他认为，第一性原理相当于数学中的公理，是一个最基本的命题或假设，不能省略或删除，也不能违反。第一性原理，通俗的解释就是“寻找并回到事物的本质”。

　　最推崇第一性原理的成功企业家当属特斯拉和SpaceX的创始人马斯克（见图）。马斯克认为，人的思维过程受困于惯例的约束，因此经常会说：“我们就得这样做，因为一直如此，或者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所以不能这么做。”但这种思维方式很荒谬，只能产生轻微的创新迭代，因此人必须立足于第一性原理，用物理学的角度看待世界，也就是说要一层层剥开事物的表象，看到本质，然后再从本质一层层往外走。

　　马斯克想把人类送到火星，让人类变成多星球物种，这就要求火箭必须足够便宜，但是现实中火箭却贵得离谱。《埃隆·马斯克传》中生动讲述了马斯克远赴俄罗斯购买二手火箭的故事。在因俄罗斯人离谱的出价感到气愤时，他开始运用第一性原理进行思考，深入基础的物理学情境，一步步在头脑中构建火箭发射的模型。

　　他因此创造出一个概念——白痴指数，用来计算某个制成品的价格比其基本材料的成本高多少倍。于是他问自己：一枚火箭并没有什么神奇的零部件，它是由什么制成的？答案是：航天级铝合金、钛、铜、碳纤维等。那么，这些原材料的市场价满打满算要花多少钱？答案是：火箭的材料成本仅仅约为成品价格的2%。

　　创办SpaceX

　　基于此，马斯克自学了火箭工程学并创办了SpaceX，从第一性原理出发，他运用各种革命性的方法降低火箭发射成本。

　　首先，重要的零部件生产不外包，80%以上的零件自己造，其余零部件则灵活采购，与可量产的大市场对接，甚至时常从eBay、废品站买零件。

　　其次，将占整体火箭70%成本的一级火箭回收再利用。另外，开放招聘，不止招聘航天业内人士，也去科技公司、智能手机厂商招募能够不断学习迭代的高端人才。

　　最后，简化制造流程，抛弃三级火箭、每级发动机各不相同的传统构造，将“猎鹰9号”火箭设计为仅两级，且两级10个发动机一模一样，以便量产、降低成本、增加可靠性。

　　马斯克对“猎鹰9号”的复用已经到了抠门的程度。不但火箭一级要回收再利用十几次，每次发射完，连整流罩都要捡回来再利用，甚至二手火箭再次发射的时候，连油漆都不再重新涂装了，就那么黑乎乎的，既省了油漆的钱，又节省了重量，增加了载荷，可谓一举多得。

　　每当工程师把某项要求作为做某事的理由时，马斯克就会质问他们：谁提出的这个要求？即使工程师回答军方要求或法律要求，也不能让他同意。马斯克时时刻刻反复叮嘱大家，所有要求都应该被当成建议，不可变更的金科玉律只有那些物理学定律约束下的条件。第一性原理要求我们从事物的本质出发，不被过往的经验所束缚，避免将产品与周边的同类事物过度类比，透过重重的迷雾，看到事物的本质。

　　2023年，SpaceX火箭发射次数达到96次，占据全球火箭发射次数的45%，火箭最高重复使用次数已达19次；卫星发射数量2 514颗，占全球卫星发射数量的87%。这一年，SpaceX的发射和“星链”业务收入已接近90亿美元。

　　当年，马斯克是全球航天领域的“笑话”，今天，SpaceX是全球商业航天领域的标杆性企业，这源自第一性原理。马斯克早年为何被人笑话？因为所作、所为、所言与传统航天业的惯常做法相差过大，马斯克完全是“离经叛道”的坏小子。但也正是因为SpaceX不走寻常路，它才能在高手如林的航天领域实现后来者居上。

　　对第一性原理颇为推崇

　　一直以来，马斯克坚持通过第一性原理实现人类迄今为止最伟大的星际探索梦想。近来，马斯克更是宣布或许在8年内人类将登陆火星。与很多人的认知不同，马斯克不仅智商高，情商也非常高，越来越多的马斯克对话视频和某些平台上的言论都可以证明这一点。只是他的思维方式是深入骨髓的第一性原理，是无可救药式的紧抓本质，所以，时常显得不近人情，甚至是冷酷。

　　与马斯克一样，众多硅谷高科技企业创业者、投资人都对第一性原理颇为推崇。奈飞创始人里德·哈斯廷斯称，奈飞招聘的员工都是深谙第一性原理的思想家，他对员工的唯一要求只有“做你认为对公司最美好的事情”。在奈飞，创造价值而非服从领导指令是员工工作的本质。

　　马斯克当年的伙伴、如今最大的竞争对手之一——OpenAI首席执行官奥尔特曼在ChatGPT大获成功后也曾总结说：“企业家精神很难由学校培养，只有从第一性原理出发思考，新的绝妙想法才会迸发，下一步就是在现实世界中简单地迅速试错。”

　　鲁迅在《狂人日记》中说：“从来如此，便对么？”但凡能用上这句话的场合，或许都适合应用第一性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