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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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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弗利大道上的乡绸故事
·朱晓闻·
黄先生的丝绸店
店中的黄先生

  在洛杉矶比弗利大道,有一块陈旧而巨大的店标:OrientalSilk——东方丝绸。这家商店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摆满了色彩艳丽、雍容华美的真丝面料。店主黄先生是华裔,他在洛杉矶长大,并不会说中文。这家店是他父母在上世纪70年代初成立的,不仅是朝鲜战争之后美国西海岸第一家中国真丝进口商店,也是目前洛杉矶唯一一家真丝商店。

  影星黄柳霜的建议

  黄先生的曾祖父年轻时被当作苦力用轮船运到旧金山,先是在旧金山参与建铁路,后来又去淘金。做了几年苦力之后,攒了一点小钱,又回到了广东台山。可惜回乡后因为沉迷赌博,把家产输了个精光。家道中落,黄先生的父亲念完小学后不得不辍学赴旧金山打工。

  “珍珠港”事件爆发后,美国正式加入二战,黄先生的父亲被征入伍。在欧洲前线的三年间,他所在的军队经历了诺曼底登陆、西西里登陆等战役,最终他在战争中幸存了下来,返回了美国。因为他在二战中的杰出表现,美国海军陆战队特别出示了证明,帮助他将远在中国的妻女接到美国。

  战后,黄先生的父亲在比弗利大道上开了家洗衣店。靠着洗衣店养育了六个子女,并让孩子们都接受了高等教育。

  洗衣店开了好几年之后,黄家渐渐有了一些积蓄,开始考虑转行。恰好有一位老乡的女儿叫黄柳霜,是好莱坞历史上第一位华人女影星。她经常去黄先生父母开的洗衣店坐坐,听到黄先生父母转行的想法后,就向他们建议,从中国直接进口真丝。

  就这样,黄家东方丝绸进出口商店在1973年正式开门营业,地址是比弗利大道8377号。

  丝绸商店一度成为好莱坞最炙手可热的中国真丝供应商。电影《泰坦尼克号》《星际迷航》《加勒比海盗》等,都曾在东方丝绸商店选购过面料。此外,杰奎琳·肯尼迪、麦当娜及众多好莱坞名人的御用设计师也都是这里的常客。

  NASA工程师接手了丝绸店

  黄先生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计算机工程专业毕业的。他念完硕士之后就进入NASA(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成了一名计算机工程师。上世纪80年代,黄先生的父母要退休了,然而,黄先生的兄弟姐妹中没有人愿意接手商店。

  黄先生觉得东方丝绸商店就好像这个家庭的第七个孩子,实在舍不得就这样让父母创下的产业无疾而终。于是,他辞去工程师的工作,接手了东方丝绸店。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下,黄先生慢慢对店里的生意上手了,而父亲也逐渐淡出了日常营业。但店里的很多细节,都一直保留有黄先生父亲的痕迹。比如,店里所有的价格标签都是黄先生父亲手工写的,用了几十年,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黄先生就用红色记号笔跟着父亲的笔迹描一下。

  对黄先生来说,这不仅是一家商店,它就像是一个博物馆。虽然父母已经去世很多年,但是这些他们留下来的小细节,所有的字迹、真丝面料和其他货品,都可以让黄先生沉浸其中睹物思人。

  那一抹父亲的薄荷绿

  丝绸店总有一些非常有趣的顾客。有一位戴着红色小帽的老太太慕名而来,她的孙女在纽约学习时装设计,向她透露了洛杉矶这家店里有非常美丽的手工刺绣缎带。黄先生非常高兴,把店里的手工刺绣缎带倾数取出,非常仔细地告诉老太太这些缎带的制作过程,上面刺有哪些纹案,这些花纹各自有怎样的历史背景,等等。

  有一次,一位灯具商来采购灯罩面料,他指着一幅薄荷绿的面料对黄先生说,这个绿色真鲜真好看,有讲究,我很喜欢。黄先生特别高兴,说这个颜色是父亲亲自研制的。当年父亲把配方邮寄到中国,让丝绸厂按照配方染色。自从父亲去世后,就再也不能进口到这种颜色的真丝了。灯具商听了之后,就把所有这个颜色的面料都买下了。

  对黄先生来说,盈利不是最重要的,守住这间店就是守住一份情怀和乡愁。    (摘自6月27日《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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